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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惊动守夜的金坠,华苓的声音压得很轻。虽然窗外面已经没有人影,但她觉得卫羿说不定还没有走远。就算已经走远了,也说不定能听到她的问话,自从卫五投壶露了那一手之后,她就觉得什么发生在他身上都挺正常的了。
一团人影从屋檐上翻下,动作像猿猴一样灵活,悄无声息地落地,舒展开身体站起来。
借着淡淡的月光,华苓看清了卫羿神采熠熠的眼睛,淡定的表情,握着嘴好一阵才压住笑意,不曾笑出声来。然后才问:“你怎么来了?”
卫羿说:“我将离开金陵。”
果然是这样。华苓点点头,指指窗台上的物事:“给我的?”
“嗯。你喜读书。是从家中寻出来的孤本,你家许是没有。”
卫羿又点点旁边的匣子:“此是从西疆带回的玉一方,也予你。”
“多谢。”华苓摸了摸那堆书,好奇地推测:“你翻墙从屋顶上过来的?直接递个拜帖来不行嘛?——哦,我明白了。”
话问出口华苓就明白了,虽说大丹习俗在订婚前后男女并没有多少不同,但她可以出外的时间少。除非像仲秋那样大家出门玩,就可以见一见,否则的话,两人要见面,就需要卫羿登门拜访,而且是以见谢丞公的名义来,然后也许丞公爹会把她喊过去见一面。总之,如果长辈把她叫出去见一见,是可以的,但卫羿自己是不可以开口求见她的。
这是某种华苓至今还没有琢磨明白的潜规则,但是好像每一个人都很理解。
但是丞公爹爹平日里极忙,怎可能在家中等未来女婿登门。
所以他就自己来了,也省得麻烦。
就跟三年前丞公爹爹的生辰宴上一般,因为卫弼公不允许他顶着张破脸来丢人现眼,所以卫五就独个儿翻墙走壁地来了,还特别注意地没有给任何人看见。
想明白了这一节,华苓觉得很好笑:“卫五,我觉得你的脑回路特别神奇。”
“脑回路是何物?”卫羿问。
华苓:“就是思考问题的方式。”
卫羿:“如此。”
“你还没说呢,你怎么来的?”
“翻过院墙,避开巡逻兵丁便可。你家兵丁颇为训练有素,只我有藏神敛气之术,藏匿之效甚佳。”
感情这位要是转行去当妙手空空儿,业务也能开展得十分顺利呢。
华苓无声地笑起来,又实在是很羡慕,要是她也能拜药叟为师,说不定过几年也这么厉害了。想想,其实她有许多话想问的,便道:“换个好说话的地方吧。这里太不方便了,我的侍婢就在外间睡着呢,吵醒她就不好了。”
不太守规矩也有它的好处。
比如现在,两人就能有一段儿不受打搅的聊天的机会。华苓把窗台上那堆书搬到地面,又把那木匣搬下来,这两样东西居然都沉得很,被她放到地上,还因为力量估计不够,闷闷砰了一声,让她很是提心吊胆了一下子,生怕吵醒了金坠。
立刻就有一种当了贼的刺激感。
不过并没有,于是华苓利落地扶着窗沿跳了上去,感谢每日有规律的锻炼,她现在的动作可灵活了。
卫羿往后退开,让华苓跳下来。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指着屋顶上道:“屋顶上不虞有人听。”
“那就到屋顶上!”华苓很高兴,这么久了,她还不曾到过房顶上去玩呢。
她眼睛闪闪发亮地伸给卫羿一只手:“要怎么上去?”
卫羿看看高兴的华苓,心里也很高兴。原本他放下给华苓的东西,等了片刻,就走了,华苓喊他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二三十米外。不过他耳朵好,听到了喊他的声音,于是立刻又折返回来。
他想了想,说:“略等一等。”然后就纵身跃上屋顶去了,连后退助势都不需要。
华苓简直羡慕嫉妒恨,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呀!
卫羿很快重新跳了下来,华苓眼前一花,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屋顶上了,在屋脊的一端,根本不知道是怎么被弄上来的。
屋顶都是人字形的,中间有高脊,铺着琉璃瓦。要坐下来的话,只能坐在高脊上,倾斜的瓦面上坐不住人。卫羿轻轻扶着华苓的手臂,一指她脚边,却原来这里已经被他铺了一块方巾:“在这处坐。”
“嗯。”华苓依言坐下,心下嘀咕,真没想到卫羿居然有这么细心的时候,还知道屋顶上不干净,怕她蹭了衣服。
看着华苓安稳坐下,卫羿便松开手,蹲在了一臂距离外。他穿一身皂色骑服,蹲在那里,看起来跟一只收拢了羽翼降落到屋顶上的大鸟似的。
华苓想起来,以前也见过卫羿稳稳地蹲在手臂粗细的栏杆上,当真跟大鸟似的,不由笑着问:“你为甚么要蹲着?”按说世家子弟应该很少会养出这样不怎么体面的习惯才对。
卫羿顿了顿才答道:“……小时随师父学艺,习惯了。”
华苓噗哧一笑:“怪不得。”药叟呀,那可是在谁跟前都能坐得四劈八叉,没有一点风雅的人。
想象了一下瘦瘦小小的药叟蹲起来的样子,华苓简直要笑出声,如果说卫羿是大鹰,药叟也就约等于猫头鹰吧?
卫羿挪了挪脚。“……可是十分难以入眼?”
“不是。你随意便好。”
华苓并无意对卫羿的行为举止指指点点。老实说,其实这样的卫羿还让她感觉有生气些。
比起来,她身边见过的谢家子弟、王家子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