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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叟和卫羿离开丞公府之后华苓低落了一阵子。不过没两日就是四月十四,王家姐姐王霏的及笄礼就是这一天,邀请谢丞公府郎君娘子们去观礼的帖子已经送到了丞公府门房。两家有通家之好,谢丞公府的主人自然是要出席的,于是华苓转头开始烦恼要为王霏准备什么贺礼了。
笄礼对一个女孩子的意义重大,华苓很喜欢王霏,自然不会在礼物上敷衍处置。在侍婢们的建议下,从库房里找出来一尊金丝水晶雕的貔貅作为贺礼,顺便把月底二十六日,要在二娘的笄礼上送的礼物也选好了,另一尊金丝水晶雕的弥勒佛像,都是从丞公爹爹手上得来的好东西,雕工精致。中原人一直以玉为贵,宝石次之,水晶大致是第三等,体积超过一个拳头的水晶雕件还是难得的。
期间卫羿非常守信用地遣了人来问华苓什么时候能去马场,结果华苓发现这十来日里活动很多,还要在芍园听课、做功课,去马场的事只能往后推到两个休沐日之后了。
相公王氏在大丹立朝以前就是扎根在金陵的世家大族,根深叶茂,立朝前后的动乱并没有让这个世家伤筋动骨,经营至今,金陵附近的土地几乎有三分之一都是属于相公王氏家族的,这个家族的实力可见一斑。
王氏嫡支共有三房,这一代大房二房都没有嫡女,所以身为嫡长女的王霏身份贵重可想而知,她的笄礼上贵客泱泱一堂。不仅金陵的世家大族派了足够分量的族人来观礼,远在岭南道、关内道的一些大家族也同样派了族人前来祝贺。
在这场隆重的笄礼上,华苓还第一次见到了大丹朝的当朝皇后,出自洛阳大姓的皇后阴氏,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是一位绝色美人,即使已经年届四十,也只是令她越发显得庄重雅丽,就如一朵久盛的、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相比之下,她的女儿晏河虽然也美,但始终还是青涩了些。
这位皇后竟然亲自从宫中出来,到王家观礼,在王霏的笄礼上还笑容亲切地称赞她:“王氏女容姿如琪花瑶草,端丽姣然。”
“皇后殿下谬赞了,燕婉不敢当之。”王霏浅笑着福身回礼。燕婉是王相公亲自为长女取的字,意为温婉柔顺,和王霏的气质非常吻合。
依照笄礼仪程,王霏换了三次礼服,绞了面,上了妆,最后一次是换上了庄重的钗冠、大袖长裙礼服,明丽端方,美得简直让人挪不开眼睛。
阴皇后对待王霏分外温和亲切,在笄礼完成之后还握着王霏的手说了好些称赞的话,还嘱咐她有时间的话可随母亲进宫去玩,这才领着几名寺人告辞,登上凤辇回归皇宫。
参加完王霏的笄礼回到家中,华苓就听到仆婢们之间传开了一件奇特的事——金陵城中,那些个将开、未开的花树,不论是樱树、梅树还是海棠,一夜之间竟都齐齐地,就在四月十四这一日,盛放了。
虽然这些花都是在春夏季开放,但不同品种的花树盛放时节一向都错开了时间,金陵人还从来不曾见过这般满城芳菲的景象,一时间‘天降祥瑞,天佑我大丹’之类的话语喧嚣尘上,金陵百姓对朝廷、对皇家的拥戴更深了。
这样的传言盛了几日,忽然又有一种说法势不可挡地传播了开来。
“是的,九娘子,现在大家都在说呢,那四月十四日元就是道教神仙的诞日,满城花开,那是因为花神托身下凡来了。”碧喧听了府里下人们的议论之后,回来告诉华苓说。
“所以,那花神就是托身在了王霏姐姐身上,那一日正好是她的笄礼,金陵城中百花盛放,都是在以满树繁花为花神庆贺?”华苓高高地挑着眉毛,斜靠在竹园庭院里摆放的长塌上。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碧喧想了想,又补充道:“婢子还听到了一个说法,说王家霏娘是天命所归,七运笼中。”
金瓯为华苓捧来了一盅甜汤,闻言笑了一声,摇头道:“九娘子,她说的是气运隆重呢。”
华苓捧起莲子羹慢慢吃着,皱着小眉头,心里很疑惑。一夜满城鲜花盛放,按照大自然的正常气候变化,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种情景被认为是祥瑞就很自然了。
但是,后面这个传开来的说法为什么扯到了王霏?要说那四月十四日,金陵城中及笄的女孩子肯定不止王霏一个,只是她身份高贵,在那一日笄礼上贵客如云,金陵城中稍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是知道这件盛事的,那么,至于要把王家女及笄和满城花树盛放联系起来么?
除了天上的那些个传说中的仙女、除了皇家的公主皇后,还能有谁当得起天命所归,气运隆重这几个字。
虽然华苓觉得大丹的皇家存在感并不是很强,基本上朝廷的政事是在相公、丞公的掌握之下运作着的,但是毫无疑问,在大丹民间,百姓们对那座皇宫里所居住的一家子是十分爱戴的——那是众望所归、理所当然的一国君主。
那些个花树就算说是为某某皇家公主而盛放的,都比说是为王家姐姐盛放的要合理些吧。华苓觉得很疑惑,等到夜晚谢丞公回家,就跑到了前院去问他。
“爹爹,你听说了最近金陵城里关于满城花树齐开的传言么。”
谢丞公换下了朝服,穿了一身家常的薄绸圆领袍子,颔首道:“自然是知晓的。怎么,小九有看法要告诉爹爹?”虽然已经是快二更时分了,但谢丞公在澜园书房里还堆放了好些各地送上来的奏表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