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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的春天短得很,一个不注意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华苓没有空闲伤春悲秋,三月底,她终于到年龄可以上骑射课了。
这可是她盼了足足三年的事,她终于也可以换上英姿飒爽的骑服,骑着马儿奔跑,然后学弯弓射箭了!
想象总是很美好的,但当华苓高高兴兴地跑到校场,看见仆役给她牵来了一匹只有成年马二分之一高、温驯到跑速只比她自己快一丁点的小矮马时,她才发现了一个悲剧的事实——按她这个年纪,想要被允许骑那种英姿飒爽的成年马至少得再等两三年……
骑射课的教授依然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教授,姓柳,一张圆脸晒得很黑,但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华苓知道她是丞公的属下之一,对丞公,或者说对谢氏忠心耿耿,从二娘可以学骑射开始就在府中教课了。
也许是武人都很容易有的习惯,柳教授言语不多,对手下的学生从来不假辞色。即使教的是上司的女儿,对她来说,首先也是她的学生,不论是哪个小娘子,只要没有按照她所讲的要求去练习,就要被罚。
七八.九又是一起开始的骑射课,被领着对一张据说是柳氏武艺一门师祖的画像磕头上香之后,便被柳教授安排在校场边扎马步。
身穿各色飒爽骑服的姐姐们联袂站在三小跟前笑了她们一会儿,很快被柳教授赶去骑马了。
柳教授背着手立在三个人旁边,语音严厉地告诫她们:“今日是三位小娘子第一日来我的课上,有许多事也许都不晓得。如今便给我好好听着!拜在我柳三娘门下学艺,便是我柳三娘的学生。即使你们是尊贵的丞公家的娘子,依然是我的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在我的课上,我令你们作甚么,便要做什么,不得有怨言,不得顶撞!除非身子骨完全撑不住,否则不可有一次缺席!另,三位小娘子须得好好记住了,吾门不容弃师灭祖之人,你们中哪位小娘子若是要拜新师,需得我同意。”
“是,教授。”三人一同恭声应了。
虽然教授是女子,但是这样有气势的女子真的太少见了,一下子就把七八.九都吓得够呛,没有人敢多说半个字,低眉垂目,努力把马步的姿势端得半点不错,生怕被责罚。
要是在柳教授跟前做错事了,柳教授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骂人,说不定还会下手打——大家都有了这种觉悟。
华苓使劲稳住两条腿,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上半身不摇晃。
扎马步练的是下盘,刚开始练的人站不到几分钟就会感觉自己摇摇欲坠,如果不能咬牙撑下去的话,一开始的锻炼就废了。柳教授面虽冷,但把锻炼的要点讲解得很清楚,其实是很负责任的教授。
七娘身子骨最弱,一刻钟之后就开始额头渗汗,脸色发白,但是她拼命坚持着,眼里满满全是倔强。
八娘蹲了一阵觉得腿很酸,眼角斜到柳教授严厉地在指点着校场里五娘控马的动作,心下一转,悄悄地松开腿,半站了起来。
换个姿势立刻就舒服多了,八娘松松腰腿的筋骨,重新摆好姿势,觉得一动都不敢动的七娘和九娘傻透了,施舍似的小声告诉她们道:“教授没有看着这边!”
七娘脸色苍白,只当没有听到。
华苓站在两人中间,想了想,还是小声告诫她:“偷懒会被教授发现的。”
八娘撇撇嘴。柳教授还在校场里,二娘三娘在练习驭马奔跑时射箭的高难度技巧,四五六娘骑着马跑圈,教授又不仅是教她们三个,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管她们。
知道八娘听不进去,华苓也懒得再说。
八娘的心眼儿似乎总是比旁人要多上那么几个,总觉得任何一件事都有比别人更好的做法,那也是她的自由。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毕竟是在同一个府里生活,只要这两姐妹不做让她不高兴的事,华苓也懒得去理睬。毕竟,不论怎么过一日都只有十二个时辰而已,把时间浪费在生气和嫉妒上,还不如多看几页旧邸报,多写几个大字。
“八娘子,不可偷懒!”严厉的女声让扎马步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柳教授大步走过来,双目冷冷地盯着八娘,厉声道:“伸出手来!”
这是要打八娘手心,以示惩罚了。
虽然是女子,柳教授却长得比普通男子还高些,华苓目测她很可能有一米七五的高度,穿一身毫无亮点的皂色骑服,一张黑圆脸神色凌厉无比。
八娘一吓,眼泪迅速地涌了起来,不敢伸手,怯怯地眼泪汪汪地分辨道:“柳教授,我不曾偷懒,我扎着马步呢……”
华苓眼角余光瞄过去,感叹八娘真是生得好,那眼中珠泪欲坠未坠的,花瓣儿一样的小嘴委屈地抿着,当真是我见犹怜。
“还敢狡言!”柳教授沉下声音,道:“扎马步、练下盘最讲耐性,我令你们站足半个时辰,绝不可动弹,你如何动了?一旦挪动身子,聚起的气便立时消散,你仔细观察,七娘和九娘扎马步到如今的态势,与你完全不同。给我看清楚。”
八娘被柳教授提溜着到七娘和九娘跟前,看姐妹两人的变化。
七娘坚持得很辛苦,但熬过了最开始的一刻钟之后,她却已经慢慢地适应了下来,脚下也稳了。
华苓毕竟身子好许多,又肯坚持,一个马步扎的极稳,柳教授赞许地点点头。
行七的身子太弱了,摔摔打打的都要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