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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寺是很不小的一片建筑群,坐落于金陵城南十数里的清幽山间,香火极盛。
丞公府的马车一路驶来,华苓就看到不下十支车队,车马齐整,毫无疑问,都是前往菩提寺上香的高官贵族亲眷。丞公府的马车轻便,套的又是好马,驶得便比那些车队快,一路超车过去,紧赶慢赶,终于在午前驶入了菩提寺的大门口。
一行人下车,一名身穿土黄僧衣的知客僧人早过来见礼,领着一行人从僻静的路避开进香的人群,直入后院,进入了一座格外清幽的小院中。
院中种着几株青松,以木头搭建的三间禅房颇为陈旧,看起来已经有点年头了。
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僧以及一名面相粗豪、身材高大的老人已经站在禅房前的台阶上迎接谢丞公,一看到他,那老人就大笑着一叉手:“赫明总算到了,吾与九定候得心焦矣。”那老僧一眼望过来,眼神平和,相貌慈祥可亲,华苓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谢丞公背着手行上禅房的台阶,含笑回道:“福清心焦便罢了,九定如何心焦?”
他这话一出,三人皆笑,也不再打机锋,鱼贯进入禅房中。
禅房里没有椅子,大家席地而坐。
谢贵和宋嬷嬷都被留在了院子里,大郎和华苓坐在谢丞公身后,都很有眼色的安静不语。
华苓也不害怕,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的观察老僧和那位老人。九定,九定大师,这不就是前几天丫鬟们才和她提过的,曾经为皇后解过签的那位大师吗?却原来是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光头老僧,盘腿坐在那里,垂眸似睡非睡,一动不动,也不插话。
另外这位老人穿一身皂色骑服,面色黧黑,一脸粗犷络腮胡,气势凌厉。他跪坐在那里,却总是给人一种紧张而警惕的感觉,似是随时都会拔身突起攻击人一般,实在是凶得能吓哭世上半数孩子。看他面相,总该有五十来岁了,但身板极健壮,比同样习武的谢丞公要悍勇多了。
华苓注意到了他的双手大而粗糙,明显有厚厚的茧子,腰上佩着一把短剑,那剑鞘和剑柄都以脏兮兮的布条缠裹着,并不起眼,但华苓有直觉,那必定是一把锋利的好剑。
真正杀人的物事,总是格外不起眼的。
这位又是谁呢?
一身的气势,这是久经沙场的人?华苓的脑筋迅速的转了起来,能和谢丞公平辈相称的人,打过仗的,难道是卫弼公或者朱辅公?只是他和谢丞公互呼的都是字,而华苓根本没有听过其他三公的名号,到底猜不出是谁。她侧脸去看大郎,大郎正恭恭谨谨地跽坐着,一脸端肃,垂眸看着席下。
看这样子,大郎是知道这是谁的,怎么也不跟她说一声。华苓微微撅起嘴,但大人们在交谈,她也不敢随意出声。
老人和谢丞公说了几句话,这才双目如电朝大郎和华苓扫了一眼,笑道:“大郎也这般大了,神宁气聚,精神可嘉。小的也是你的女儿?我这回回金陵,只领了卫羿,他小子一早便携着弓箭到后山去打鸟,至今不见人影。最是个无法无天的。”
华苓心下微微一凛,起初这位老人给她的印象就是粗豪而凶恶的,但这扫过来的一眼,明明看她和大郎看得极仔细,这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谢丞公哈哈一笑:“你家小子个个皮实耐操,我家大郎是大大不如了。这是我最小的女儿。大郎,小九,向卫弼公见礼。”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卫弼公!
华苓惊讶之余又暗暗叹气,前几日的“礼”课上陈教授才教过了,若是在没有高椅的的房间里向长辈行大礼,必须是要五体投地的,若是初次见面,还需要三叩首。她跟在大郎后面站起来,躬身垂眸走两步到卫弼公面前,跪伏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三叩大礼,口里说道:“谢氏九娘见过卫弼公,弼公万安。”
“好,好。”卫弼公笑声浑厚,华苓怀疑他要把屋顶的瓦片震落了:“大郎不错,九娘也不错,难得的是个不怕我凶恶面相的小娘子,胆识可嘉。”他从袖里摸出一把漆黑的短匕扔给大郎,又摸出一块拳头大红艳艳的鸡血石递给华苓,笑道:“匆匆忙忙的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拿去玩吧!”
“多谢弼公赐物。”两兄妹得了见面礼,再次一拜。
谢丞公一指在旁边睡觉的九定大师:“还不向九定大师见礼?九定大师以武入佛,精研佛法,切不可怠慢于他。”
于是叩头虫两兄妹又赶紧朝九定大师叩首见礼。
待两人行完礼,似睡非睡的九定大师才抬起眼皮,深深看两兄妹一眼,缓缓点头:“不错。出家人不兴俗礼,既受小檀越三拜,便回赠一杯清茶罢。”
“多谢九定大师。”两兄妹忙道谢,然后得到了一杯清茶。
九定大师的清茶是盛在极粗陋的褐陶杯里的,自从到了丞公府之后,华苓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粗陋的食器了。但杯中的茶清香袅袅,滋味却极好。她垂眸细细啜了一口,惬意地眯起眼睛。
卫弼公哈哈大笑:“九定依然狡猾如此,杯茶便换了小儿三叩首。”
九定大师已经重新阖目睡觉去了,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未听到。
谢丞公倒是微笑,不以为意,转头就和卫弼公谈起了正经边事。
卫弼公领着他麾下的大批将士镇守大丹北部、西部边疆,朱辅公则是掌握着大丹的海军,巡守东部南部沿海。强兵健马,威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