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伍氏私塾,赵荣沿街返回东城指挥司,尚未落座,闻得衙门外面外有喧哗之声,其中杂有呵斥声,探身望去,却是李五常和衙门的另一衙役卓小六。
但见李五常和卓小六押着一名男子,只见那男子身高体阔,面容凶悍,口中骂骂咧咧,推搡着进了府衙。
李五常、卓小六见过赵荣,道此人便是屠夫孙三郎。
孙三郎见赵荣一脸正气,料想二位公差是受其派遣,认定是衙门里面的青天大老爷,便丝毫不敢放肆,不待赵荣说话,便道,“敢问大人,无端将小人拘来,所为何事?不知小人身犯何罪?”
赵荣面容平淡,道,“你可是那卖肉的孙三郎?”
孙三郎高声道,“是又怎的?”
赵荣淡然一笑,道,“你可识得那柳氏?”
孙三郎面色变了变,然后又壮着胆子反问道,“街坊邻里,怎的不识?大人,那柳氏的死可是跟小的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赵荣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自顾自的问道,“那柳氏前夜遭人谋害,你可知晓?”
孙三郎闻听,气焰低了三分,低声道,“一早便听人说了,只是不知详情。”
赵荣冷笑道,“好个孙三郎,事到如今,还不从实招来?”
李五常、卓小六很合时宜的在一旁厉声道,“招来!”
孙三郎一惊,面生惧色,急道,“大人,冤枉呀!小人可是规矩之人,不曾干得甚事。”
赵荣呵斥道,“大胆孙三郎,莫非想抵赖不成?你且将谋害柳氏之事从实招来!”
孙三郎唬得双膝着地,连声叫冤,道,“大人,小人确不曾加害柳氏。前夜一宿,小人并不曾出门,有家人作证。大人若是不信,可将小人家人唤来盘问。”
赵荣面色不改,故意吓唬道,“前几日,有人见得你与柳氏争吵,甚是嚣张,必是你心怀怨恨,寻机杀人。”
孙三郎急辩道,“前几日,小人确与柳氏有所争吵。只因柳氏前些日子借了小人几个铜钱,但她迟迟不肯归还,小人前去追讨,不想柳氏撒赖不还,小人便与之争吵几句。小人安守本分,乃是个大大的顺民,又怎会因此行凶?”
赵荣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所言可是属实?”
孙三郎道,“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若有欺诈,甘受大人处置。”
赵荣冷笑道,“果真如此?”
孙三郎道,“小人不敢言谎。”
赵荣道,“本官听得街坊邻居说,你暗中与那柳氏勾勾搭搭,早有媾和。可有此事?”
孙三郎惊道,“大人明鉴,绝无此事。全是街坊闻风说雨,以谣生事。”
赵荣冷笑不止,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无不透风之墙。你虽巧舌如簧,可知欺诈隐瞒实情是何后果?孙三郎,你且细细思量?你之情形本官早已知晓,只看你老实与否。”
孙三郎闻听,惊吓的浑身乱颤,连连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望大人恕罪,小人说便是了。”
李五常呵斥道,“一一说来,不可遗漏。”
孙三郎唯唯是诺,这才将自己和柳氏的恩怨道了出来。
原来,这孙三郎原是街坊帮闲、市井之徒,整日东走西逛,闲游花街柳巷,后娶了房妻室,收敛了不少,又接了岳家衣钵,干起了屠宰勾当。
凡买肉者不外乎街坊邻居,故彼此熟识。那柳氏本是fēng_liú人物,自恃有几分姿色,丈夫早逝,春心正盛,怎耐守得闺房?
柳氏整日挑逗街上壮实、俊俏男子,多有入手者。
有一日,柳氏前来买肉,孙三郎调笑几句,多砍了几两肉,柳氏笑在眉头,记在心上。孙三郎见左右无人,拈了柳氏玉手一把,未见动静,心中得意,戏言夜间相约无人经过的偏僻小巷子。
柳氏含笑而去。
孙三郎暗暗得意,当晚,早早出门,只言是出去与人赌钱,家里人自是深信不疑。
是夜,那柳氏果然前来,孙三郎喜上眉梢,甜言蜜语一番,两人趁黑做成好事。事后,孙三郎自少不了给柳氏一些甜头。
就这样,柳氏和孙三郎二人暗中勾搭,来往三四月。街坊四邻耳闻目见,猜测出几分端倪,便传出风声来。
无奈,柳氏本是水性扬花之人,过了几月便厌了孙三郎,另寻新欢。至于孙三郎,则全被柳氏忘在了脑后跟了,二人几乎断了来往。
孙三郎看在眼中,恼在心里,怎舍得柳氏这样的风骚娘子?
孙三郎暗中察看,认定柳氏另有新欢,便醋意大发,日夜对柳氏纠缠不休。可那柳氏丝毫不顾及旧情,孙三郎恼羞成怒,与之争吵。孙三郎怎肯如此罢休,顿生歹意,思量查找出那奸夫,而后将其丑行抖露出来。
可是柳氏行为诡秘,孙三郎竟如坠云雾,未曾察觉出丝毫。却不料昨日一早,竟闻柳氏被人谋害,孙三郎惊恐不已,早早便收了肉摊,回得家去。述说完毕,孙三郎发誓道,“适才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诈隐瞒,愿受千刀万剐。”
此刻,府衙外围早已聚众多好事闲人,议论不止。却见人群中冲进一人,扑倒在地,大声哭诉道,“大人,奴家夫君孙三郎前夜确在家中,不曾外出,绝非杀人元凶。恳请大人明察。”
赵荣抬眼望去,只见一身着朴素、面相普通的妇人拜在面前,见这模样,再与死者柳氏的容貌对比,赵荣心想怪不得孙三郎会与柳氏暗中勾搭。
孙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