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听罢,挺直了脊背:“这些不用您说,我也会做的。当年赤焰案发,老爹命我第一时间赶赴金陵,为情谊也为琅琊阁的职责。”
然后便是久久地缄默。
蔺晨击掌招来小童,小童送来棋盘和茶盘,蔺晨为蔺淇斟了茶,将棋盘放在了两人中间。
随后,两人下了一整夜的棋,期间无人开口说话,第三局战罢,蔺淇盯着成胶着状的棋局,轻轻一叹,一手抚上蔺晨的额头。
“阿晨,我要去终南山了。”蔺淇低声说。
蔺家人,四海为家,天下为冢。
终南山是祖父向往、却始终没有踏足的地方,此番前往为最后归宿吧。
蔺晨微微一怔,抬起头来:“我陪您去。”
“哒。”蔺淇在蔺晨的额头轻弹一下,“阿晨,你能活到现在是祖坟冒烟。”
“蔺家祖坟在哪里?”蔺晨没好气地道,“您给个地址。”
蔺淇笑了笑,笑得坦然,慈爱地看向蔺晨:“赤焰灭滑族,滑族公主构陷赤焰,梅长苏想为赤焰翻案,这是天道轮回。”
“赤焰灭滑族为萧选下令,怎能算到赤焰头上?”蔺晨愤然道。
蔺淇轻叹:“赤焰的结局,看不透吗?”
蔺晨淡淡地道:“萧景桓和萧景宣正在重复萧选做过的事情,只是无论萧景桓还是萧景宣,不会再有第二个林氏扶植帮衬。”
“给你一个建议。”蔺淇冷冷地说,“将赤焰裁军的始末作为彻查赤焰案的起点。”
语毕,蔺淇一甩拂尘,起身离去,直至他行至玄关处,回过神的蔺晨才追了上去,盯着他的背影,不解地问:“为什么?”
蔺淇站稳了身子,轻哼一声:“你,终是我蔺家的血脉,而他,是你的朋友。”
蔺晨怔了怔,想要再追,却被扑面的劲风迷了眼,当他再度睁开眼,跟前早已没了蔺淇的身影。
心知这一别,永生不会再见,蔺晨的内心却并无太多悲伤,但还是跃上枝头,追着那个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随手一挥割断绳索,蔺晨提着飞流的后领沉着脸回到堂屋。
飞流腮帮鼓气,冷冷地看向蔺晨:“坏人,坏!”
“吃瓜。”蔺晨说了一句,自己则走到了矮桌旁。矮桌上,残局仍在,蔺晨扫了眼棋盘将残局记下,随后他被草蒲上的一本手札吸引。
这是……
蔺晨随手翻了翻,诧异地发现这本书上的文字,竟是他从没见过的,难道是……
诸国的文字,他就算不识也知道属于哪国,可是世间仍有几种文字他从没见过。
比如楚国记载巫术的文字;比如滑族记载蛊术的文字;比如……
这应该是滑族记载蛊术的残本吧。
抬首瞧见飞流将整盆甜瓜,连皮带瓤一起吃了下去,蔺晨连忙飘了过去,立掌为刀打在飞流手上。
“坏人。”飞流控诉道。
“给蔺晨哥哥笑一个,蔺晨哥哥就帮你把瓜肉切出来。”蔺晨捏了捏飞流的脸颊,戏谑道。飞流噘嘴,明亮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蔺晨手上的动作,当他看到一块块白皮青瓤的瓜在蔺晨的手上变成一朵朵小花时,忍不住叫出声,“啊。”
蔺晨挑了一颗饱满的籽儿贴在飞流的眉心,摸着飞流的头,暗忖:赤焰为何被裁军?
犹记赤焰案发前,大渝与大梁已休战多年,是故,当有大臣上书曰,赤焰军的数量庞大,养之无用,萧选便……
蔺晨想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此为赤焰案发的先兆,那更早些的事情呢?
记忆的闸门被再度打开,在他的记忆里,祖父蔺淇仅出现过三次,除去今日,上一次为他及冠之时,再上一次是……
记不清当年他几岁,但祖父给自己讲的几个故事犹记在心。
其中有一个曾说……
难道更早时候,璇玑已经……
蔺晨略略地整理了下思路,猛然间,一记灵光闪过,于是整张脸变得狰狞起来。
璇玑离开掖幽庭才开始展开复仇的计划,并收了很多滑族后裔做她的徒儿,可是……
与她同龄的那批女子呢?
滑族国破后这批人按照功勋的大小赏给了大梁的朝臣。
其中有一部分给了赤焰军麾下的将领。
赤焰有个将军因宠妾灭妻而被撤职查办,而那妾室正是……
果真是天道轮回。
蔺晨暗讽了一句,见飞流看着一地瓜皮发呆,不觉好笑:“飞流,想不想苏哥哥?”
“想。”飞流飞快地回答,期盼地看向蔺晨:“不在。”
“等过了清明,我便送你去苏哥哥那里,现在呢……”蔺晨一甩手,亮出两枚三寸长的金针,邪笑道,“乖乖地让蔺晨哥哥扎针吧。”
飞流猛地丢开瓜皮,拔腿向往外跑去,却因过于慌张撞到了正徐徐合拢的门上。
明眸瞪圆,飞流想不明白门怎么会自己关上,亦在他闪神的时候,蔺晨已跃身至他的跟前,邪笑道:“小飞流,今天只有十枚针哦。”
飞流浑身一颤,就在这时劭安的声音在外响起:“阁主,萧家大公子前来问事。”
“啥,萧景睿来了?”蔺晨收了银针,在飞流肩头一拍,“他想知道什么?”
“他想知道,云姑娘的前世鸳盟是谁。”劭安躬身道。
蔺晨略略想了想,随即笑了:“原以为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