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着涌上街面的人群,随着那坚如磐石、冷硬如钢铁一般的黑色队伍渐行渐近,也下意识地往两边分开退去,将中间的街道重新还给今日的主角儿。
秦铮黑衣黑甲黑马,面色肃穆冷然,肩背挺直端坐在马背之上,控着马缰,缓缓地往前行进着。五百将士,同样端正肃穆着,控着马匹紧随其后,五百匹战马都衔着枚,脚步齐整地踏在青石板地上,远远听上去如踩着鼓点,又好像暗中有人喊着号子喝令而行。
人群被这股铁血威武之气震撼住,下意识地屏息静气,忘记了欢呼。
等钢铁队伍走过将近一半,才幡然醒悟着,欢呼着,将手里可以扔出去的帕子、花朵,都朝着将士们扔出去,甚至有的妇人直接将头上的钗子拔下来扔出去。这欢呼犹如浪潮,跟随着队伍一路蔓延过来。
邱晨站在窗前,一手揽着阿满,一手拉着阿福,目光只追随着那一个人的身影。不知道怎么了,心跳突然加重起来,突突突的,跳的她手指微微地颤着,胸腔里也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黑色的队伍越行越近了,黑衣黑甲黑马红色斗篷如火焰般的身影终于来到了近前,缓缓走到楼下,邱晨可以清楚地看到秦铮的容颜、五官、表情了。
他身姿更加挺拔了,面容一如记忆中的冷峻肃穆,脸黑了些,瘦削了些,脸上的线条更加冷硬了,真如刀砍斧凿一般。邱晨的心紧了紧,目光追随着那人一步步近了,又近了些,他这一趟出征,先是急赶入川,然后上川北高原山地作战,又进藏,有藏再南下入南陈……一路不过是高山就是高原,要不就是热带丛林山地,就没个舒适妥帖的地方。又是一路行一路打仗……真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去!
他虽然是经历战事多年,但此次所带的毕竟不是他的老部下,这其中又不知有多少烦难磨人,生生将一个玉面侯爷磨黑了,磨瘦了,磨老了!
秦铮一直面无表情,神色肃穆着控马而行。马行至摘星楼下,阿满趴在窗户上,欢声叫道:“爹爹!是爹爹!”
昀哥儿刚刚睡醒,揉着眼睛四下里转着寻找到自己的娘亲,张着手扑过去。刚刚偎进娘亲的怀抱,突然听到姐姐的欢叫,立刻也来了精神,睁圆了一双眼睛扭着身子顺着姐姐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了楼下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心灵福至地高喊出声:“爹!爹……”
阿福阿满毕竟大了,又是读了几年书的,刚刚喊了几声,也注意控制了声音。昀哥儿还小啊,一兴奋之下,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大喊出来,软软糯糯的童音虽然仍旧称不上洪亮,但在秦铮冷肃气场压制下的一片寂静里,却仍旧传的很远,清晰地传进了秦铮的耳中。
他蓦然抬头望过来,瞬间眼睛一亮,站在三楼窗口的女子正是让他夜思暮想的妻子!
见秦铮抬起头看过来,阿福阿满脸笑容更加灿烂起来,挥着小手打着招呼,却没有出声再喊。昀哥儿深受感染,也彻底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看着楼下骑着高头黑马的男人,欢喜地咧着嘴,一双小手舞得像风车一样,高声地喊着叫着,期间夹着不甚清晰的呼唤声和咯咯咯的脆笑!
杨璟庸控马行在秦铮的左首,落后了半个马。一身正红色蟒袍的他,今儿也彻底沦落成了陪衬和背景,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在身侧这个男人身上,让他很是有些不平。这会儿听到楼上的喊声,也跟秦铮一样抬头看过去。那个拖大带小,抱着孩子,有些呆怔怔站在窗口望下来的女子,让他瞬间有些心酸。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窝中的热胀掩下去。转回头,就见秦铮仰着头也朝楼上看过去,一只冷肃板正的脸部表情已经柔化下来,嘴角眼梢甚至带了些笑意。
他微微挑着眉,手持马鞭子戳了戳秦铮,低声揶揄道:“你儿子喊你呢,咋不应一声?”
秦铮没有回应,也没有应和楼上的昀哥儿,只是侧着头,控着马继续前行,连马匹的速度都始终保持如一,没有停留。
杨璟庸不死心地又戳了戳秦铮,秦铮也终于做出了反应,对着楼上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回身去,控着马儿,渐行渐远……
短短的目光相会,邱晨似乎一下子安心起来。
那个男人的目光仍旧坚定坦然,没有游移,没有躲避,虽然隐得很深,她却能够看懂他眼底的欢喜和……爱意。突然间,她有些明白了,她自己为什么变得不够理智,不够冷静……或者,在她不知不觉地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存在和陪伴,甚至已经逐渐地爱上了他?
这就是爱么?
她被突然挑出来的这个字眼儿吓到了,很鸵鸟地摇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开,再转眼,恰看到路边的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摘了头上的攒花和钗子朝兵士们扔过来,其中一只胖胖的姑娘比较有力气,直直地将一枝银钗朝一个兵士扔过来,幸亏那兵士侧头躲了躲,不然,那根银钗子非得将兵士划伤不可!
若是那样,经历了战场的铁血洗礼没有受伤,却被表达爱意的姑娘用钗子划伤……那兵士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邱晨心安稳起来,再看到这样难得一见的趣事,撑不住就笑起来。
心情大好地抱着孩子返回来,在房间里休息了一阵子,待楼下的人群渐渐散去,街道畅通起来,她才带着孩子回了靖北侯府。
秦铮率五百将士一路到达宫门,将士们就在宫外停下脚步,杨璟庸和顾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