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走吧,离开这里,在这即将到来……不,已经来到的乱世中走走看,然后尽量活下去。”孝廉道。
“啊?”奉雨不懂。
“多走走看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不愿动脑子就是因为……”孝廉想了想及时收住了口,他发现确实是因为每次该到奉雨动脑的时候自己都先替对方动完了脑子。
所以到头来问题其实有一大部分还是出在了自己头上……
“夫子眼中的世界,不该成为你的世界,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肌肤去感受伤口带来的痛苦;用脸颊去感受寒风呼啸而过的凛冽;睁大了眼睛去见证生离死别……夫子走的是安康道,而我们注定要走的是位于这乱世中的路,懂吗?”孝廉改口,换了一种说法。
“可是……”突然说起让自己独自闯荡,奉雨还是很不适应。
“愿赌服输。”孝廉强调。
奉雨沉默了很久,但他还是知道自己确实有着不小的问题,而这一问题如果不离开孝廉,他或许永远解决不了,夫子此次让他们两个出来也有着磨砺他们的意思。但是师兄孝廉前几年早已出门游历过,最需要磨砺的其实还是自己。
“好。”奉雨最终答应下来,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在孝廉的庇护下将永远不能成长。
“嗯,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出发。”孝廉道。
“还有一点!”次日,孝廉到城门送奉雨,虽然这一次让奉雨独自离开的意愿十分强硬,但是却仍像个母亲一样千叮万嘱,还往奉雨包囊里塞了不少钱票。
“什么?”奉雨转身问。
“注意安全,如果……真的倒在了血泊中,也要忍着那口气,直到死亡来临,好好体会。”孝廉最后补充了一句。
游历,不只是游玩、游学,其中的经历更加重要,哪怕是通向死亡的经历。
“嗯……我知道了!我走了……”奉雨点头,话题变得有些沉重,倒是适合分别前的气氛。
“一路顺风。”孝廉道。
一句离别,十分珍重。没有一步三回头,也没有必要泪涌满眶,虽然一别就难以再预见再遇见。
一如那夫子,和刘慕松。
但男人之间的道别不需要这样,如果离别不只是离别,又是一段启程,那道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本应于城头坐酒,踏木屐着白樱,拂煦日两袖,背一身文墨。
一人折杨柳,一人难酬酒。
只是节气所限,时局所制,到了离开的时候注定不能这般潇洒,但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场离别,不过是一句“再见”和等待许久的“你回来了”。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如果能潇洒的离开,又何必啼哭?
孝廉不会挽留,哪怕只是一点儿姿态,奉雨不会回头,哪怕只是一点儿偏向。
“走了啊。”看着奉雨远去的背影,孝廉这般对自己说。
奉雨总该长大,他不会永远是那个堂上替酣睡的自己挡住夫子视线的师弟,不会是那个永远跟在自己身后的跟班,也再不会是那个不愿动脑筋想办法的孩子。
那么你的这一路上,又会看到怎么样的风景?遇见什么样的人呢?
奉雨并未走远,他若是要追,也不过片刻的马程。但是就是这样,孝廉就已经开始好奇起来,奉雨会拥有什么样的让自己羡慕的经历?
“走了。”孝廉轻笑着转身,这一回仍是对自己说。
他也该走了,这不只是奉雨一个人的行程,奉雨的离开,开启的却是两个人不同的行程。
“喂,傻子你笑什么?”董小花站在不远处冲他嚷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孝廉却不回答她。
“他们说你去城门送人,我就跟来了。”董小花也是有问必答。
“你来这里干什么?”孝廉想了想,换了种问法。
“哦,这个啊……爹让我做了豆腐饭带给你……们吃。”董小花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心里想若是不加个“们”字这句话的针对性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不过好在奉雨也走了,虽然是“你们”,但现在也只有“你”没有“们”了。
董小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太机智了。
就算要有“们”,也是“我们”。
少女的情愫,不想被人知道,却也不想再隐藏下去。
急切的,急迫的,想要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话语间还有着少女独特的矜持。
“谢了,但是我已经吃过了。”孝廉直接回绝道,这话却不假,两人在城门那儿买了几个包子吃。
“这……这是午饭。”董小花连忙解释道,她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塞到了孝廉怀里。
沉甸甸的,还很温暖的。
“哦,知道了。”孝廉点头,算是收下了。
“喂!你这是要去哪!”董小花眼见孝廉抬步就要走,她再度喊住他。
“回宫干活。”孝廉有些不耐烦,师兄弟两人谈了一夜人生,于次日举行了郑重的道别仪式。当然郑重是指精神上的,两个肉包子一张油饼一碗稀粥吃起来就不郑重。
好端端的偏生董小花就是要出来破坏一下氛围,要不是自己还没吃过豆腐饭,自己大概理都不会理对方吧?孝廉觉得这个董小花十分的不识趣。
“哦……”听到孝廉不耐烦的简短的回答,董小花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
虽然面对孝廉她有很多话想说,但不意味着每一句想说的话都可以说。她知道有一片地方,看星星特别好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