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浩渺,于半空俯瞰,山野云雾都恍如罩了一层暮色烟霞。
西南西北为巽蒙高山,嶙峋陡峭,满是昆仑门人,东北方起伏的群山上,则是以四大宗门为首的高人,再东边便是天外山,南方尽头隐隐可见一座不小的村落,此处动静这么大,不知村中是否尚有人烟。
我的身子瘫软在阵法外边,黑发披散,水蓝色的长裙在火色中宛如一泓清渠,佘老族长和她身边那些长老们隔着三丈之距警惕的望着我。
无暇理会他们,我转向化劫,闭绝五识,神思凝于一点,缓缓牵动聚灵引。
万籁俱寂,我凝神屏息,可就在我蓄好灵力欲一气击溃化劫身外已汲汲欲裂的困阵时,另一股万钧之力先我一步砸了过去。
大地猛烈一晃,一团杏色芒光在化劫身上蓦然炸开,震耳欲聋,尘嚣冲天,漫山遍野刹那惊呼。
空中有个苍老男音当即怒喊:“千华剑阵!”
呆毛愤怒不甘的咆哮声从破碎的阵法中传出,铁链被它挣得轰然巨响,震荡宇内,似要将三万红尘峥嵘尽数拖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数百柄长剑齐齐飞起,银光如网,可还未结出阵法便被一只巨臂砰的砸碎,芒光如水般四散飞溅。
四头庞然大物从那杏色尘嚣中站了起来,冲四面八方张口怒吼。
全场震然。
我惊在原地。
血盆大口,妖红双目,尖锐獠牙,皆生于腹上。
长毛绿如苔藓,双腿壮如天柱。犄角利如长斧,是……千世妖兽。
化劫冲它们龇牙,凶狠闷吼,眉中的金色印记越发刺目。
北方天空出现数千只红鸟,一曲笛音穿过重重千山云雾而来,四只千世妖兽分别去抓化劫周身的链条,用力撕扯。引得山河剧烈震动。
“紫薇一脉门人听令。敛息,玉吟阵!”
“璇玉师兄,东北这只孽畜归我长舒一脉!”
“定神斩!速破了那只孽畜的皮!”
“道贯一气。感通天堑,肃敛长雷,运空冲阻!”
……
大鸟扑翅带起浑浊赤风,似滚滚而来的江涛。刹那淹没了苍穹,俯冲直下。人间顿时惨叫四起,叠山血色狂散。
天云翻浪,无数灼火烧向浮空,焦黑的鸟尸不断坠落。宛如天坠星火,同血气一起将这天地变作恶臭的大泽。
六道绿光从西北天际直冲云霄,色如青瓷。转瞬如雨雾般消散。不出多久,一声清脆长鸣响起。数十只青鹰从西方疾飞而来,直撞向红鸟。
清光照亮河山,万灵清浑,一扇蓝影于浮空急转,不断扩开,化为十六扇巨大的垂天之幕,临降四野。
我独凌东南天际,始终凝息着聚灵引,说不清是喜是忧。
我想放出化劫,引它去摧毁巽蒙南山,以乾坤亭为阵眼,清湖梨树山石玉灵为阵器,在方圆十里之地设下浩然长阵,让战鬼妖灵无所遁形。然后,我会带着化劫一起死掉,还这世间一片长安清平。
这个想法很疯狂,我不敢同任何一个人讨论,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引住化劫,但庆幸我和它之间有血咒共存,倘若它不配合,我还可以随时在阵中消泯掉自己。
可是现在,万珠界来了。
魔界战乱这么久,万珠界始终神秘,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个尊上,也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实力,可是每次交战,但凡他们祭出的妖兽,皆为雄霸一方之物。
“你们给我站住!”
佘老族长的声音忽的响起,我垂下头,二十多人在她前方停下脚步,佘老族长怒道:“赵族长桐木族长!让他们打!我们勿要插手!”
一个略显年幼的姑娘叫道:“为什么!我们的仇人就在这!借着昆仑之手,我们可以杀了他们的!”
“可以杀,和能杀光,是不一样的!”佘老族长巫杖击地,“杀这几个你就满足了?不将天下踏于脚下,收于掌中,你拿什么和万珠界斗!”
“你疯了!”小姑娘尖叫,“我不管,我只要替我爹娘,我爷爷奶奶报仇!”
“青阳霁!”
又一个少年怒道:“还有我!”
“我也是!”
“走!”
……
一个长老大怒:“你们再上一步勿怪我手下无情!”
佘老族长巫杖一伸,将他拦住:“罢了!他们要去送死何必拦着!”
一个姑娘忽道:“带上月牙儿的尸体去威胁他们!”
“好!”
三人朝聚灵引奔来,佘老族长忙叫道:“住手!”
“铮!”
我神思微凝,一位长老的佩剑迅疾飞出,剑锋清吟,划过长空,我的身子一把握住,剑花横劈,一招月下织锦将她们冲出数丈。
一个略显年轻的长老反应着实快,应激性的朝我击来一掌。
我不得不暂时放弃聚灵引,一股灵力猛的击去,他被撞向百丈外的崖壁,惨呼出声,呕出一口浓血。
“赵衣族长!”
“师父!”
佘老族长沉声道:“月族长?”
“她是怎么回事?她,没死……?”
“她怎么忽然这么厉害了……”
我的身子像失了骨头,软绵绵的跪坐在地上,长风吹起衣裙墨发,明光暗影之中容色难辨。
我从来不敢小看十巫,可是紫星为引,阵法东对破裂的上古渊陵,若白悉在溶洞中所说的是真的,那么我的生灵只能被困于聚灵引东端。身子若被带走,要么我会灵犀归体,变回废物,要么我控制不住局面,万一肉身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