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神父的眼中,自己的命运突然放大到一个自己从未曾想象过如此巨大的舞台上,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幻觉,仿佛有一双眼睛跨越意识和物质的表象,穿过时间和空间的现象,穿过各种曲线和角度的认知,在一个所有概念都混淆一团,任何自己已知的哲学都无从解释的地方凝视着这个舞台。而自己看不清这双眼睛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只有一种无比邪恶的感觉,但又并不是说这双眼睛的主人本身是邪恶的,只是身而为人,无论如何演化、变化和异化也仍旧无法完全摆脱人类痕迹的自己,站在这么一个富有人类概念的立场上,只能认为这双眼睛的主人是邪恶的,那是天生的对立面,是天然且必然的恶感,只是在朦胧如同幻觉的感知中,以这般幻觉呈现出来的意象中,看到了这双眼睛,就已经让人反胃作呕,浑身冰凉,那阴森、恶性、排斥的寒冷沿着脊椎向上窜,直至脑髓里,连思维都要冻僵了。
从此时此刻的感觉来说,之前所有种种如同噩梦般的感觉,让自己感受到万分负面的思维,都只不过开胃菜而已,是一种征兆而已,是一种转入正题前的布置和伏笔,直到自己亲眼看到“无名之子”站在自己面前,并对这个“无名之子”的意义有所认知和思考的时候,真正的恐惧才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在自己的每一个细胞内炸响。
爱德华神父只能用一种语言来表述自己内心那冰冷又复杂的感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个可怕的无可名状的怪物,就是以这般俯瞰的姿态,注视着这个舞台和摆放在舞台上的人偶们,人偶兜兜转转,演奏着让人潸然泪下的剧目,在人们的眼中,这是一出壮大的悲剧,一出人类的悲剧,但是,这个怪物虽然注视着,却并不感兴趣不对这个舞台感兴趣,也不对这些人类感兴趣,同样不对场下那些看得潸然泪下的观众感兴趣,也许,在某一刻,突然间有一只飞虫闯入舞台上,大肆驱赶着观众,吞下兜兜转转的人偶们,那个怪物会对这只飞虫感兴趣吧。
但是,无法证明,无法得知那个怪物的想法,它的存在方式,它的思维方式,处于一个远超人类在当下所能感受到的范围外。即便它是如此的不符合人类的认知,不符合人类的哲学和美学,几乎完全是站在天然的对立面上,人类却的的确确被其影响着,也因此可以证明它是存在的以一种超越人类又超越狭义自然的方式存在着。
末日,毁灭,残酷又痛苦的轮回,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命运,都在证明它的存在。
爱德华神父看到了一个自己无法逃离的,即便是自己的哲学,也无法带来光明和胜利的敌人,看到了自己内心深渊的底部那宛如柳树般摇摆着,深深扎根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这一切都给他带来极端的恐怖、疯狂和绝望,而且是人类无法根据过去所呈现出来的种种痛苦去评估和描述的恐怖、疯狂和绝望。
文字在这情感面前,在那可怕的存在面前,变得贫瘠而苍白。
末日证明了它的存在,而“无名之子”将它带到了自己跟前。尽管在理性上,爱德华神父知道自己的希望就在“无名之子”的身上,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祈求的外援,是女巫vv那卓越远见所造就的保险,然而,却也能感受到更大的绝望在这个希望的背后。这绝望的庞大,让希望就如同一朵在飓风中挣扎的火苗,随时都会熄灭。
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使用了“无名之子”,究竟是如同女巫vv的设想那样,争取到了一个机会,还是这个机会也不过是让那让灵魂颤抖冰冷的危机更进一步的契机呢?爱德华神父的内心颤抖着,他甚至绝对自己情绪上的动摇,已经完全从自己的表情,从自己的双眼中浮现出来了,因为面前这个欢喜又忧虑地呼唤自己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过来。爱德华神父想要回话,然而,那在脊椎和脑髓,遍布全身细胞和神经的恶寒,让他连口舌都僵硬了。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对面的男人这么问到,他显然没有感受到那个宏大的强烈的存在感,没有意识到那个怪物已经在凝视这里,他看不见任何无形状的东西,也无法从神秘的直觉中,挖掘出那个怪物的形体,对他而言,那些让人恐惧的东西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只有爱德华神父知道,它是存在的,它就在这里,它几乎就要知道无名之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不,它已经知道了。但是,它不感兴趣,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盘踞在那个无可名状的,无法直接注视到,甚至于可以想象,就连最精密高端的仪器也无法测量到的地方,时间和空间在那里没有意义,它是以一个整体性的角度环视着,而自己这里相对它的视野之深刻宏大,显得太过渺小。但是,正因为自己感受到了它,在感知中,让它呈现了一个存在性的意象,所以,它正在对这里产生影响。
无名之子是一个庸俗的男人,既不短视也谈不上远见,更没有超乎寻常的感性、理性和直觉,在按下某个开关前,也不具备任何神秘的因素,所以,他看不见它,也因此,他是安全的。
可是,爱德华神父十分清楚,只要他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继续和自己交流,从意识到行动上去帮助自己,那么,他就会越来越快地和它产生接触,在那时,不管自己是否可以借此机会逃走,他是一定会死去的以一种思想的方式,以一种思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