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锦里说,苏喆是个弃儿;那年早春的一个雨夜,在祠堂小房子门口的石板凳上发现了他。
“他躺在那儿,裹着一条红色的破旧大棉被,”锦里说,“只听见他哼哼唧唧,估计是被冻僵了罢!”
“为什么呢?还有人不愿意要自己的孩子吗?”
“我也不知道。这些我是听爸爸说的。”
“听我爸说,那时候吃不上饭的大有人在。很多人生完孩子没有母乳,孩子就没有东西可喂。他们就会想办法把孩子悄悄送出去。”
我看着锦里,觉得很奇怪,只见锦里骚骚头,“我爸说是因为穷,心儿,在他们那个时候;有时候真是穷的不敢生存,没出嫁的姑娘是不许生孩子,如果生了,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我爸说姑妈原本是想把他送到公安局去,因为那时候家里也并不宽裕。我爸说:咱们留下了自己养吧,这是老天给咱们送来的,为了弥补咱们那些没办法养大的孩子。”
锦里之前说,她原本还有个姐姐,在出生几天后,却因为脐带没有剪好发炎引起发烧,最后没能存活下来。
“我姑妈那时候还很年轻,一头乌黑的头发,身材高大,毛发蓬松!她看起来是不像一个女人的,也是,姑妈一向一人可以顶两。”
“我爸原想自己留着养活,可我妈不让,说是我们这种家庭,莫不要苦了这孩子。便提议将他渡河去或是送到别家去。我爸拗不过我妈,最后和姑妈商量将才抚养十日的喆喆送到了姑妈家。”
我说,“那你姑妈应该很开朗的一个人了。”
“才不是呢,我姑妈经常鞭打喆喆,小的时候,我去姑妈家找喆喆,去三次有两次他都是鼻青眼肿的。”
我听了很是讶异,原本想像的“姑妈”形象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开朗乐观之人,这一下转变成了举止粗暴,形象颇为大汉的大妈。
“我姑妈前前后后生了十四个,要都活着,那就是一条街的人,十四户人家呀!她十六岁出嫁,还不到十八岁就生下来孩子;可是老天没让他们存活下来,挨个把她的子女都收走了。”
“那时候,姑妈总是说:好孩子都让老天收走了,留下这不让人省心的。但是喆喆是我喜欢的孩子,于是呢,我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个身份,他就这么长大了,还活得健健康康的。”
我惊讶这些话,但同时更加惊讶锦里说话的时候认真的表情。
是什么人可以让锦里一改往日的“疯”子,沉下心来观察生活?
这个星期一,我一早就做好了早饭,并且很自觉的加了一副碗筷。以往,每当我在柴房里烧好了火,母亲都会来到后院,但是今天,一直到做好自己早饭,摆好了碗筷。
也没有见母亲起身。
我在碗橱补碗筷的时候,从里面捉到几只黑色的蟑螂,我把他的腿拎开了来,做了一个八字形,一只又一只。然后又把它们放下来,驱赶着飞快的走向一角的黑暗角落里去了。
“愿你们自由,千万不要被妈妈抓到。”我在内心祷告,要知道,母亲最害怕蟑螂,但只要看见了,不管它跑到什么角落里去,都会挤出来的!
我又转过头去,看见熟睡中的大金牙和母亲,按以往,母亲这个点应该要去上工了,但是今天,她还在睡。
我让妹妹吃好早餐,又把父亲的东西收拾好,叮嘱了几句,也不知父亲是否听明白了。
便急急忙忙带着妹妹去上学了。
路过外屋的时候,母亲还在熟睡中,“嘘,洁儿,小点声。”悄悄出了房屋,就往学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