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柳千展的是屏风外火盆子噼噼啪啪的轻爆之声,以及屋外呼呼啸啸的寒风声。雪花像柳絮一般随风飘扬,落在房顶上,落在手心里,化成水。刘紫月披衣站在寝房的窗前一遍遍地看着手里的雪变成水。
“听雪山那边有消息么?”刘紫月道。
龙一飞身闪现,跪于刘紫月的跟前:“暂无。”
吹了半宿的冷风,第二日,刘紫月醒来,便觉头重脚轻,鼻塞喉痛。她抱着香被,软软地靠坐在床头。府医诊过脉后,捋须摇头轻叹道:“王妃当放宽心才是。”
府医退下,孙嬷嬷拿出刘继留下的丹丸给刘紫月服用。
“今日柳国公府的大舅夫人芳诞,武王妃的寿辰,以及四皇子庶子满月,别家的都好说,只是柳国公府的大舅夫人那里,年节的时候咱们再不走动该生疏了……”孙嬷嬷犯难道。
刘紫月打了一个喷嚏:“本妃偶感风寒,恐过了病气给人。像是柳国公府出来的,一会子你与管家亲自去一趟柳国公府给老太太,几位舅夫人请安问好。”
刘紫月神情恹然,心里突突的,总预感着有什么事发生。她想到了听雪山。服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半日,下半天的时候发了一身汗,刘紫月才觉身子轻爽些。
书房里刘紫月依旧埋头理事,从外边匆匆赶来的柳千展见刘紫月气色尚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解下披风,挤到黄敏德坐旁,收刮他案桌上茶壶里的茶:“呼,累死我了。生病都生在一起,果然是不进一家人,不进……”惊觉失言的柳千展忙收了后边的话,仰头猛灌茶水。由于饮得太急了些,又一边心虚地留心着刘紫月,柳千展被茶水呛得大咳。
“什么一家不一家的,小舅舅说的是谁,谁也病他?”刘紫月皱眉若有所思地道。
柳千展忙遮掩吞吐道:“我说的是,说的是,是我母亲,你外祖母,对你外祖母也病了。”
刘紫月手点着桌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柳千展自己不知道,他每次说谎或紧张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抓挠后脑。晚膳后,孙嬷嬷回府复命,刘紫月捧着茶杯偶然想起此事,多嘴问了一句:“外祖母的身体可还硬朗?”
“得了风寒,奴婢在门外问候了一句。老太太问王妃安。”孙嬷嬷笑道。
刘紫月含笑点头,低头喝茶后又道:“舅舅留的药不错,明日你带些过去,嘱咐了老太太服用。”
正月里忙,忙应酬,忙宴请,忙各处的公务,各家基本都如此,镇国将军府也一样。从各家参加完宴会回来的镇国将军府的几位爷都被请到书房。书房里,黄三爷神情凝重地坐在椅子上用锦帕仔细地擦拭着他的白玉箫。那箫通身白玉,润泽无瑕,在辉煌的灯下,泛着晶莹的光泽,看得出是从一整块上等的大料上雕制而成。
见人都到齐后,他将桌上的一封秘信递给众兄弟观阅:“父帅亲笔八百里加急密信,军中粮饷亏空数额巨大,且朝庭钦差不日将起程离京,临时改帐时间只怕不够,父帅让咱们商议着尽快解决。”
众人听闻,相互看了一眼,都面露沉思之色,除了性子急燥的黄二爷。
“他娘的,想甚办法,直接杀了了事。”黄二爷握拳捶桌,愤恨道。
黄三爷,稍安勿躁。谋杀朝庭钦差,怕是要打草惊蛇,到时候引来各方注意,对镇南军不是好事。”
黄大爷道:“三弟言之有理。二弟千万不要乱来,以免坏了父帅大事。”
黄三爷看了一眼沉默无言,静坐低头的黄四爷:“咱们府里存了多少粮食?”
黄四爷愣了一下。他文不及大哥,武不如二哥,智不如三哥,在众兄弟中,他的资质天天赋最差,唯有经商这一道的本事算是还行,只是些有上不得台面。因此,这样的家庭会议中,很少有他发言的余地。
黄四爷短暂的愣神后,凝眉忖度片刻后,估算道:“加上各处庄子里屯着的,大约五千担不到。咱们的庄子主要在南边,今年大约八成的庄子陆陆续续都报了灾。去年,前年的收成也不好,统共也存不下多少。”
黄三爷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个数字离他预想的差远了。他又问道:“铺了呢,能抽调多少现银?”
黄四爷对答如流道:“最多三十万两现银,再多铺子就要伤筋动骨了。去岁江南多雨,我见生丝价格要上涨的样子,抽调了些银子屯了些。”
黄三爷手指轻抚着白玉箫,失望地轻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数字,他也不甚满意。
众人之后又提出几个议见,诸如想法子撤换钦差人选等等,只是都不甚满意。兄弟们离去后,黄三爷一个人坐于手指轻抚着白玉箫陷入沉思。
“爷。”门外的隐卫前来复命。
黄三爷抬头:“如何?”
“贤王府风平浪静。”隐卫道。
黄三爷低声轻喃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什么多虑,少虑的?”
门忽地被人推开,说话的是忽然闯进门来之人。桌上的烛火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差点被风熄灭。屋里的光线乍黑后又亮堂了起来。
“大哥?”黄三爷道。
黄大爷向前踱了几步,站在黄三爷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在担心什么?”
黄三爷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黄大爷,略作思忖后:“秦湛死的那晚,我差点儿与贤王府的龙隐卫打照面。”
黄大爷愣了一下:“你担心,查帐镇南军的事与贤王府有关,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