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仓促,她需要携带的东西本就不多,已选了两件厚实牢固的衣裳,另带了些银钱保命,余下的倒也无需累赘。况且按她近日的观察,虽说西梁将议和之地定在了云中城,然而沿路醒来,西梁人的身影却愈来愈多,道上鱼龙混杂,此处安插的耳目想必更甚。/p
伽罗目下无力自保,所能做的,唯有不添麻烦而已。/p
回屋后闭门静坐,事到临头,反而没了昨晚的忐忑不安。她甚至还让华裳点了柱安神香,靠着榻上锦被养神。/p
外面的喧嚣平息下去,夜愈来愈深,华裳熄了蜡烛,月光便自窗户照进来,经窗纱漏过,银白柔软。/p
途中颠簸不曾留意,而今圆月当空,伽罗才现竟已是三月中旬了。/p
漏深人静,万籁俱寂,三更时分,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p
伽罗霎时打起精神,起身走了两步,便见窗扇微晃,一道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p
他的身形高大健壮,头上戴一顶奇怪的毡帽,竟与这几日所见的西胡人相似。/p
伽罗心下微惊,那人却脱了帽子,低声道:“伽罗,是我。”/p
这声音有点耳生,伽罗握着藏在身后的匕,同华裳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看到一张清俊的脸。熟悉的眉目轮廓,时隔两三年,声音虽变了,容貌却还依旧,竟是表哥虞世基!这是她堂姑与吏部员外郎杜季辅的儿子,伽罗居于京中的那两年,他常来独孤家玩耍,彼时伽罗年幼,与他也颇熟悉。/p
她心中疑虑霎时消去,绕过华裳快步走上去,“表哥,怎么是你!”/p
“殿下派我过来——对了,我如今是建章宫的卫官,前几日得殿下传召,傍晚才赶到这里。”虞世基固然为兄妹重逢而欢喜,眉间却也忧色深浓,“外面虎狼不少,待会怕走得不易,殿下会安排人护送接应,你别害怕。”/p
伽罗点点头,“我不怕。”顺道捏了捏华裳的手,叫她别担心。/p
“那就走吧。”虞世基并不敢多耽搁,重新戴上毡帽,将伽罗扛在肩上,自窗中跃出。/p
外面月洒银光,夜风清冷。/p
虞世基自幼拜名师学武,加之天资聪颖,又往军中历练过,身手绝佳。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择暗处游动,伽罗观察四周,虽未现明显的动静,却也能觉出有人尾随。/p
夜风中,6续有嗖嗖的利箭破空之声传来,旋即便是叮叮当当的撞击声。/p
西梁和西胡都安插了人手在周围埋伏,此时尽数被引出。/p
伽罗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却能从金戈交鸣声中,听出其间激战,想必杨坚安排了不少侍卫“追捕”。胆战心惊的听了半天,猛听一声马嘶,旋即虞世基纵身上马,将伽罗护在怀中,于夜风中疾驰。/p
野外空旷,夜风疾劲,吹得伽罗几乎睁不开眼睛。/p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伽罗以为已甩脱了贼人时,忽觉身后虞世基紧绷,收缰勒马。/p
身下骏马厉嘶,伽罗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忽然多了很多人,层层叠叠的拦在前面,怕有过百人之数。他们俱是农人打扮,看那凶悍神情,却无疑都是西胡人——伽罗认出了他们手中的弯刀,与之前的死士无异。/p
这些人的出现,显然在杨坚的计划之外。/p
伽罗的心立时悬了起来。/p
虞世基单手护着伽罗,右手迅扬出,一声尖锐的哨鸣响彻郊野。/p
作者有话要说: 伽罗:杨坚好可怕,还好我有表哥!/p
以及上一章吓得我都没敢回评论[捂脸]伽罗毕竟是杨坚救下的“小白眼狼”呀,皇上不会辣么狠~/p
驿站之内,灯火通明。/p
随同皇上杨坚前来的那位神秘姑娘又被劫走了,据侍卫回报,劫走她的又是贼心不死的西胡人。随行官员被驿站的动静所扰,都从梦里惊醒,出来瞧瞧,听见这消息时面面相觑,各自心惊。/p
杨坚立在堂前,脸色阴沉,显然为此恼怒。/p
追捕贼人的侍卫派出去了不少,却还都没有回音,驿站之内鸦雀无声。/p
忽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韩擒虎快步进入,脸色颇为焦急。/p
杨坚见状,转身进了旁边静室,压低声音,“何事?”/p
“殿下,伽罗那边出事了!”韩擒虎凑近,低声道:“虞世基了哨鸣示警,必是中途出了意外,原先安排的人手恐怕难以应付。裴蕴和岳华都随同护送,他既然示警,想必十分棘手。”/p
杨坚面色微变,“谁的人?”/p
“西胡。”/p
杨坚闻言,眸中霎时堆积了浓云。韩擒虎见他似要出去,情急之下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殿下去做什么?”/p
“救人。”/p
“殿下!”韩擒虎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这般反应,将他袖子抓得更紧,声音低而急促,“虞世基、裴蕴、岳华都在那里,另外还有二十名侍卫,他们都难以应付,必然是对方来势凶狠,极难对付。殿下身负议和的重任,决不能以身犯险!微臣来报这消息,只是想请示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撤了人手?”/p
“撤了人手?”/p
“殿下此行带的人不多,若是损伤过重,对殿下有害无利。不管西梁和西胡为何盯着伽罗,她再要紧,还能抵得过家国大事?何况今晚的动静这么大,西梁若真心想要伽罗,听说她落在西胡手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他两国相斗,咱们坐收渔利,岂非上上之策?如今骑虎难下,情势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