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随之冷笑了一下,杨瑞同意家族外迁已经是很大的事,但相比于她说的迁都,似乎这点事又算不上什么了。
“怎么不说话,这时候你不该质问什么?还是你也觉得现在迁都是最好的时机?”杨瑞见韩健不言,反倒先出言质问韩健。
在她看来,韩健脸色的不寻常,正说明韩健心中在乎,她也好像故意要与韩健找气受一样,必须要把问题摊开了说才开心。
韩健道:“且问你,迁都之事你与谁商议过?”
“怎的,你还要大开杀戒不成?迁都之事是我一人决定,与他人无虞,再者如今皇宫内外全都是你的眼线,我这几日与谁见过,你会不清楚?”
杨瑞说完,直接将桌上的书推到地上,以显出她很愤怒。韩健却也不知理会。
“迁都何处?”韩健语气稍微平静了一下,继续问道。
“到此时,你还用问我,去问问那些世家迁往何处不就知晓了?如今洛阳已不再能坚守许久,曦儿从西边拜归之时,怕也就是洛阳不保之日。与其等到时做亡国之君,何不提前迁走?”
韩健感觉出,杨瑞现在已经不再是心平气和跟他商量事情,而完全为置气而置气。
洛阳家族迁到哪去,他不想关心。可如今中原能做皇城的大城,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除了洛阳,就连江都也不过只是一座小城,将魏朝的政治中心迁离了洛阳,其实也就跟自己放弃了国家差不多。以往的杨瑞绝不会这么做,但谁又知道在东王府挟制之下的杨瑞是否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此事容从长计议!”就算韩健知道这么说有些低声下气,但他还是没有发火,就算要迁都,韩健认为也不该是当下,杨瑞现在身子已经有所不便,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劳累,再者西进关中的战事才刚刚开始。与西王府之间甚至尚未交兵,有何理由现在就迁都?
“反正我这个当皇帝的,连命都在你掌握之下,你要强行不准。自然也由得你!”杨瑞气恼道。
韩健转身离去,与杨瑞继续这么纠缠下去不是办法。现在杨瑞也完全在气头上,不听他说话,倒不如等来日找顾唯潘问清楚。
第二天一清早,韩健便亲自往顾府拜会。
在顾府中。顾唯潘刚起床还没往尚书台那边去,得知韩健到来他也有些诧异。
韩健许久没到顾唯潘府上,进来发觉里面也很冷清,大约是顾唯潘也习惯了深居简出的生活,想当初他贵为朝廷次辅大臣,也不过是与雪夫人住在一处小院之中,偌大的府第他都可不要。现在虽然是搬回来,可府中下人也不多,很多都在之前几年的动乱中离散,加上府中又没有太多人。他也不需要太多人照顾。
倒是雪夫人,既是顾唯潘的偏房,却也跟下人一样端茶递水。韩健看到雪夫人一脸镇定把茶水奉上出去,也不由惊讶问道:“顾太傅府中连下人都没有?”
顾唯潘一笑道:“有几个,不多都是年老体迈。如今朝廷光景不比从前,一把老骨头却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何须他人?”
韩健心说这恐怕才是百官的典范,这也是顾唯潘觉悟高,换做其他任何朝廷的大臣都不能有这样的气度和胸襟。想来也是每个人追求的不同。
“陛下昨日曾准允一些世家迁离洛阳,不知顾太傅可有知晓?”韩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顾唯潘点头道:“确有此事,不过陛下未曾与老夫谈过,想来是陛下自行决定。至于为何,今日还要到朝堂上才能请奏。不过看起来,陛下之意决绝,便是想问,也问不出个门道。”
韩健心说杨瑞这是在玩火自焚,现在好像故意要与他置气,连一些基本的原则都不顾了。
本来杨瑞也好好的。大约是怀孕之后心烦气躁,加上杨曦出征的事令她着恼,才会有这些不寻常的举动。
“顾太傅,有件事相求。”韩健突然道。
“哦?”顾唯潘一脸惊讶,以他现在的处境,不求着东王府那边已经是好的,韩健怎还会有事相求?
韩健直言道:“还请顾太傅发动人脉,上书陛下,说明迁都之弊端,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顾唯潘也是惊了一下,道:“那东王的意思,是陛下要迁都?”
这么大的事,韩健不知道是因为杨瑞有意在与他为难,连顾唯潘这样朝廷首辅都不知,可见杨瑞也是多么有意 避开东王府一环。虽然顾唯潘在朝廷德高望重是不可或缺之人,但同样也是杨瑞心目中与东王府有所联系之人,杨瑞在朝政上倚重于顾唯潘,希望他能在朝廷和东王府之间斡旋,但同样她对顾唯潘也有所戒备。她知道顾唯潘是两面派,也就是两边都不得罪,这样的好处很多,但坏处就是有什么事,顾唯潘很可能会知会到韩健这面。
“这……”顾唯潘迟疑了一下,道,“此事还容老夫去问过才知。”
韩健点头,他觉出顾唯潘眼神中的失望。
身为朝廷首辅,居然是从韩健口中得知要迁都,而韩健明显也是后知,这也说明杨瑞对他不信任。身为在朝廷打滚几十年的老臣,顾唯潘岂会不明白杨瑞的想法?这也是最令他这样一心为朝廷的老臣失望之事,就好像林恪当初被杨瑞所弃一样的心情。
韩健与顾唯潘一同出府,之后分道扬镳,顾唯潘去了尚书台那边,而韩健还要忙于军务。毕竟眼前最着紧的事,是苏廷夏所部的回撤,还有与西王府在关中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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