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很合适,堵得慌的是自己。
她讪讪抬眼,睫毛微垂下眼眶。离正式开席还有近一个下午的时间,无人来叨扰,这心里阵阵不平。
母亲一日接一日地只愿在屋里诵经,无什么大事不踏出一步。
说起来,这段时日,自己闷在这青梨园也快成了个规矩的千金小姐。
风势猛地大起来,长歌紧了紧这不搭调的衣衫,眯起眼看着乌黑的屋檐角。
自己让琳琅绑的铃铛,在风中肆意摇曳。
“出来吧。”她没有走动,背对着的地方,发出一声浅笑。
翩翩男儿,一袭玄色衣袍,束了发精精神神地跳出墙根,脸上带着笑。
熟悉的面孔,一如既往地对她温柔着。
“每回都这样,你也不嫌累的。”
“你每回都知道是我。”话语里有笑意,长歌扔给他一个白眼。
木川旗适合玄色,他眼眸深邃,五官端正,带着异域风情。在阳光下些许带铁锈红的头发,也不显得轻浮。
有时候,长歌会觉得,这真的是个正经迷人的男子。
他上下打量顾长歌,若有所思地在下巴处抚了两把。
“没想到,你穿这个也挺好看的。”
他的神情重叠在长歌的记忆里,让人猛地想起一张脸。
楚贤身着龙袍,抚着下巴冲着院子里的她,笑得春光明媚。
那时候,心中欢喜的长歌,着羌服媚眼如丝,和楚贤在御花园里。
他也这样说,“你穿这个真好看。”
在那个时候,楚贤心里还有她,而自己,还没有彻底对顾家绝望。憧憬着所有明媚的未来,在楚贤的一步一步唆使下,踏入无尽的深渊。
长歌脸色不好看,身形有些虚晃,她闭上眼睛,觉得这满园秋色,光亮扎眼得紧。
“没事吧。”木川旗没有上前,也看得出她的不自然。
她摇摇头,琳琅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提着素净的纹面外衫。
“衣服好看,适合自己的,才是极佳。否则再好看的装饰,也不过是徒有云烟。羌服好看,穿在身上,拘束得很。”
她说着话,微微偏头,脑袋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从木川旗的角度看去,她就像一只猫。
“听说,你要去参加沈府的宴席。”
木川旗背着手,腰间白净折扇在身上很显眼,但是毫不突兀。
他轻轻放上去,手攒的有些紧。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琳琅替长歌卸去羌服的马甲,诺大的院子里,她一点儿也不避讳。
“小姐,要不咱进去吧。这儿……”琳琅虽然对木川旗的到来不惊讶,但对于有一个男人在的环境里,顾长歌脱衣这种行为感到怪异和别扭。
长歌摇头,让琳琅继续。本来她也不愿意为了麻烦浪费时间,又没有tuō_guāng,她这样的性格对于男女之事不会特别避讳。
木川旗也一样,他们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更加相信对方。
“对了,你怎么来了。”
几句话的片刻,长歌已经换好了新的装束。嫌头发碍事,伸手在脑后揽了一个高马尾。让琳琅给自己随意捯饬了下,走向木川旗。
“干净秀丽。”木川旗笑了,顾长歌一直以来都是清秀的样子,今日的羌服让他眼前一亮,可看起来她并不高兴。
“别转移话题,今儿也不是什么空闲日子。你突然过来,别是沈大人也邀请了你。”
从猎场分别后,顾长歌就没有再见到木川旗。没有他的神出鬼没,一时间冲淡了自己的乐趣。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我满肚子的文化,像沈大人这样的局不请我请谁。”木川旗噙着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长歌看看他,咂咂嘴。伸了个懒腰,这么多天,沈庆之的帖子和楚素的猜疑让自己时刻陷入一种怪圈。紧张一直松懈不下来,时时紧绷着自己的弦。
木川旗的到来,让她这么多天头一次有放松的想法。笑意钻出身体,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今天天儿好,真舒服。”阳光靓丽,连一片多余的云也没有,和地连在了一起。
“一直都挺好。”只是,她一直没有发现。
长歌转头看着他,露出久违的微笑。
木川旗从来都是能把她的情绪揉进空气里消失不见的人,像今天,像从前一样。
“长歌,累了就歇会儿。有很多人在,不一定都要你自己。”
他说的,是长歌自始至终坚持的奋力。
长歌懂,却只是轻阖眼眸,投射出流转的目光。
“这算是我的偏执吧。”因为楚素,自己让他选择的道路。
她用别人的血肉替楚贤铸造的一条捷径,成了一个双手沾满戾气的毒后。
也因为这样的野心和自负,承载着楚贤对她的情意,自己对楚贤秉持着那份卑微的感情。造就了后来她倒在血泊里的结局,凌驾在她头上的,是别人的威严。
她的玉锦,她的青春和归途。纵使顾家人生命终成局,也抵不住她内心的怨恨。
“不管怎么样,我愿意去拼,前路艰险又如何,我只走我自己的路。”
因为上一世的不甘,她才会有重生的机会。既然重生,那就不会再让事情重蹈覆辙,她会一步一步把属于她的夺回来。
那些辜负的,落败的。在她的偏执下,她也想要挽回,把上一世的挫局改变。
“你太辛苦了。”木川旗叹口气,手指尖握得颤抖,脸色微微泛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