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扶上床的苏问此刻有了些清醒,躺了片刻后,只觉得胸口沉闷,便推开门要去透口气,屋外的温度比起屋内完全是两个世界,冷风一吹,剩下大半的酒劲也随之而去。
由于下了雪,空中没有如昨夜那样的星辰,连月亮都躲到了浓厚的云团中,洒下的朦胧月色,将地面的积雪印的发白。
“多么善良的夫妇,原来书中的人物真的存在。”苏问感慨着,似是又发现了这世间的美好,揉了揉眼睛,突然被风吹的一个激灵,尿意涌出。
迈着晃悠的步伐,走到屋后,正准备舒爽一番时,一道白光忽然划过他的脸颊,下意识的拿手去挡,透过指缝只见一道黑影正急速朝自己冲来,顿时慌了神,当即便喊了声,“七贵。”
然而此刻睡得死沉的小仆人正呓语着,“喝不了了,再喝就醉了。”一个反身,抓了抓有些瘙痒的后背,还是没能醒来。
只等那道黑影临近身前,苏问方才看清先前那道闪过自己眼眸的白光,正是一把冰凉的朴刀,脑中瞬间想起之前那位劫道的壮汉,脚下一蹬,想要闪开,只可惜这样的动作落入对方眼中实在太慢了。
“死。”黑影吐出一字,刀口向左上倾斜一寸,正好是对方跃起身的高度,一刀下去,足以斩断脖子,叫那窜天的头颅再飞一段。
下一刻刀如期而至,该碰上去的脖子却迟迟未到,本就羸弱无力的苏问,被一盅烧酒醉的两腿打颤,再这么一吓,那里还跳的起来,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不管是不是幸运,至少该感谢这副病怏的身体救了自己一命。
一刀砍空,黑影惊了一声,未作犹豫,反手又是一刀,势大力沉直指对方背心,苏问逃无可逃,眼睁睁的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口怒斩而来。
“铛。”
一声脆响,两把刀刃碰撞一处,溅射的火星将漆黑的夜幕照亮了瞬间,一张阴沉凶恶的嘴脸稍瞬即逝,及时赶来的并非七贵,而是闻声惊醒的猎户。
“什么人,竟敢行凶。”
对方不答话,手中的朴刀又重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势向下压去,黑子面色一变,常年在山中打猎为生,对于手臂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此刻竟也不得不双手握刀,才勉强止住刀身下坠的趋势。
“凡人?嘿嘿,那你就先死吧!”黑影冷笑一声,一道气旋忽地从手臂上缠绕而出,原本平淡无奇的朴刀泛起一阵哑光,仿佛凭空多出千钧重量,将身下的砍刀压出近乎断裂的弧度。
刹那间,黑子感觉整条手臂如同被电击一般,凌厉的劲力顺着刀身涌入他的体内,疯狂搅动着他的经脉,血肉,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如果再不松手,他绝对会比苏问更早死。
苏问虽然害怕,却也看得出此时的危机,强行止住打颤的双腿,一个翻滚,从那死亡的刀口下脱身而出,生死之间,黑子的虎口炸裂开来,砍刀脱手,那柄朴刀顺势重劈在地上,斩出一道半米长的豁口。
拔身而起的苏问只能看到黑夜中闪烁着寒芒的长刀,还没有傻到去问对方为什么要杀我这么愚蠢的问题,而且对方似乎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陈茂川摸着下巴,一双锐利如鹰般的眼睛在迷惑与醒悟之间转变,虽然已经想到会有第二批刺客,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拒南城这座小城虽然在沧州排不上前名,可到底是能容下两万多人的土地,那宗命案还未结束,这边就已经摸了上来,真是巧了。
“拒南城下郡太守曹军一正六品,似乎曾经是礼部尚书的门生,不管其中有没有关联,这个礼部尚书暂且记下,反正该头疼的人也不是我。”
迎面落下的朴刀铁了心的要削去苏问的项上人头,黑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顺着刀光的指引,将那黑影中的杀手扑倒在地,口中呼喊道:“苏问快跑。”
苏问已然不知所措,如此场景他在书中不知看过多少次,若是往日倒背如流也不算难,但此刻脑中却只剩下一片空白,本能的听从那道钻入耳中的声音,头也不回的朝屋内跑去。
屋内的油灯跌落在地上,微弱的火光如何也驱散不掉这大片的夜色,突然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身子猛然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在地上,手掌摸索之时按到一滩略带温暖的粘稠液体。
苏问整个身体随之紧绷起来,微弱的光影中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轮廓,只看了一眼,肚中便忍不住的翻江倒海,下意识的用手掌捂住嘴巴,却被那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催逼的险些昏厥。
他不敢相信,明明前不久还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闲聊,期间让他感受到如同姐姐关心一般的年轻妇人,此刻却变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多么善良的人,不该是如此的下场。
恍惚间一道被拉长的影子从里屋的地板上映了出来,还有一个杀手,而在那屋中的正是醉倒酣睡的七贵。
也许此刻不动声色转身逃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不知为何苏问在挣扎之中抓起了一张板凳,前一刻他的脑中仍然是一片空白,但现在多了一抹刺眼的鲜红,那道不仅瘦小似乎连站立都相当吃力的身影,在静立了五息之后,艰难的朝着那道黑影走去。
屋外,被扑到的杀手怒喝了一声,与先前一样的气旋萦绕在身侧,如同凌冽刺骨的寒风,那股神秘力量直接将黑子震飞了起来,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不管多么强健的体魄,都绝不会是一名修行者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