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师听见自己的名号,抬了抬眼皮子,再无其他反应。
吕侍郎看向关侍郎,因着角度合适,恰好就看到了那几乎翻到天上的白眼,他嘴角一抽,琢磨着是不是该出列自辩一番。
这几位当事人还未动,有急性子的兵部、刑部官员,就已经赶在了前头,指责甄议血口喷人。
甄议丝毫没有露怯,他为了今日弹劾做了不少准备,折子修了再修,如何质问、如何逼迫、如何应对,一套一套的,他不仅记在了纸上,也仔细背诵了,甚至站在水边、以水面为镜做了演练,力求声容并茂。
殿上这几个官员反驳时用说的话语,用的话术,全在他准备的范围里。
甄议心里暗暗得意,他这个人,别的本事不一定厉害,准备过的题型是绝对不会做错的。
寒窗几十年,这就是他的积累。
几个人你来我往,辩得不亦乐乎。
关侍郎毕竟是当事人,不能真的置身事外,瞅着个时机也站了出来,道:“关某在兵部任职,兵部事务不少,其中一样就是征伐简练,孙璧在南陵自立,要不要打、怎么打,我兵部职责所在,必然要参与其中。
而作为个人,关某是想打的,应该说,我们兵部上下、大部分官员都主张进攻。
为什么?因为我们就是做这个的,一打仗就怂、一碰到硬骨头就躲,那不是兵部作风,这样的软蛋,兵部不要,是了,朝廷也不要。
就像甄大人这样……”
关侍郎说得好好的,突然就停了,这叫边上朝臣们都纷纷汗颜——兵部糙爷们就是糙爷们,金銮殿上,直接骂别人软蛋,啧!
甄议气笑了,张口要反驳,关侍郎却没有给他机会。
像是喘了一口大气,关侍郎继续道:“就像甄大人这样,身为给事中,监察官员是你的职责所在,你也是在履行你的职务嘛,虽然是弹劾关某的,但这也是你认真履职的表现。
在其位、谋其事,朝廷衙门众多、大伙儿各司其职、各尽其命,都是为朝廷、为百姓,很好、很好!”
关大人一面说,一面笑眯眯地把笏板夹在胳膊上,啪啪鼓了鼓掌。
群臣片刻静默后,有修行不到位的,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关侍郎这也太损了,明明就是骂人软蛋了,再一改话锋全抹平,这斯坏得很!
不过,明眼人也明白,甄议惹不起傅太师,三司又各个牙尖嘴利、吕侍郎不开口还行、开口了更是其中翘楚,甄议要弹劾,自然只能挑软柿子关侍郎。
毕竟,兵部的大老爷们,嘴皮子工夫素来欠了些。
可偏偏,关侍郎是其中例外的那一个,甄议踢到硬板了。
甄议既然敢弹劾,自然也考量过了关侍郎会做的反击,他没有被气愤带着走,深吸了一口气:“各司其职自是在理,但朝廷兴盛,各衙门就不能各自为政。
兵部极力进攻,却不考虑户部屡次提出的军资不足,显然是只顾前不顾后。
关大人,你这就是置朝廷安危于不顾!
户部几位大人,这南陵战事还能不能打,几位说说。”
齐尚书重重咳嗽了两声,廖侍郎苦哈哈笑了笑,他们昨日都商量好了,甭管小公爷怎么劝说圣上的,总归户部要跟着圣上下注,既如此,就做个鹌鹑,等圣上下旨了,再出来喊两句“户部自当尽心尽力、想办法供给军需”就完事儿了,哪晓得,圣上还未开口,他们就被一个给事中给拖下水了。
哎!
给事中、御史,这些人呐,监察弹劾,早晚愁死人。
李侍郎圆润些,出来打哈哈:“军需上的确紧张,但能不能打……还要考虑南陵状况……”
甄议疑惑地看着李侍郎,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为何户部软了态度了。
六部衙门挨在一块,这些时日,甄议时不时就听见户部、兵部、刑部为此吵得不可开交,都察院、大理寺的人也时不时过来参与其中,那动静,比东街都热闹。
户部一衙门顶住了兵部和三司的压力,从来都是一步不退,声音最响、话最简单,没钱、没钱、就是没钱!
今儿软了?
圣上在此刻终是开了口,道:“南陵事务,来来回回说了那么久,今儿趁着大朝会就做个决断吧,应当也有不少人只知南陵战事、不知具体状况,这样,祈儿,你仔细讲讲。”
孙祈突然被点了名,一时诧异,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对众位大臣拱了拱手,如前日在御书房里的那样,讲解南陵军情。
面上不显,孙祈心里十分得意,他那么用心地学习没有白费,御书房里叫父皇夸赞,这回又能在群臣面前展现自己的本事,以后谁还会说几位皇子里只孙睿一枝独秀?
待孙祈说完,圣上点了点头,道:“众卿还有什么疑惑,自可提出来。”
话音落了,无论是大殿内、还是列在殿外的官员,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可是在圣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他们要问,也要问到点子上,很快,就有一二三人出列,向孙祈,兵部、户部等相关衙门提问。
各处一一解答,朝堂气氛显得活跃极了。
圣上很满意眼下状况,抬起眼皮子看向了蒋慕渊。
蒋慕渊哪会看不懂圣上的眼神,明明白白在告诉他,他执意要打,就说服百官,把甄议压下去就完事儿了。
他笑了笑,等了一会儿,见暂时无人再站出来提问,才出列,朝甄议拱手,道:“我随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