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同里的小院子,比不得大门大户,但京城寸土寸金,要买一座院子,银子花销不少。
当年返京,为了挑一处清净又价格合适的宅院,徐氏和沈嬷嬷没少费心思,而石瑛作为一个丫鬟,哪怕是仙鹤堂里的一等,她那点儿月俸和赏银都攒不下一座院子钱。
石瑛手里的银子,来路不正。
顾云锦还记得,从前念夏发现杨昔豫金屋藏了石瑛这个娇,回来和她念叨了一通。
她彼时想着,这石瑛倒是有些手段,竟然能让杨昔豫替她买院子,可几个月后,又传了信来,说是杨昔豫的另一个相好寻去了那院落,和石瑛大打出手,闹得沸沸扬扬的。
杨昔豫东边哄了,又哄西边,一口咬定那院子是石瑛自个儿买的,并非是他的钱。
这话起先并没人信,杨家那几个挑事的妯娌四处打听了,才确定所言非虚。
这事儿倒也说得通,杨昔豫的红颜知己颇多,最最喜欢的并不是石瑛,他若想金屋藏娇,也不会把银子投在石瑛身上了。
那时候都晓得石瑛的银子不对劲了,最后还是闵老太太一并揽了去。
闵老太太好脸面,不肯叫别人说她管不住丫鬟,被石瑛监守自盗、出了府之后逍遥痛快,梗着脖子说都是她给的银子。
表面上护住了脸,背后没少为此折腾杨氏,话里话外骂杨昔豫朝她的丫鬟伸手,不要脸不要皮的。
杨氏理亏,只能忍了,回娘家来对着顾云锦指桑骂槐,说她管不住杨昔豫,让一家子都跟着丢人。
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时隔多年,顾云锦已经记不清了,她也不想记得。
她和杨昔豫本就处得不顺,越发不爱管那些fēng_liú事,只要杨昔豫别来烦她,她才不操心他宿在哪儿呢。
只是,为了杨氏那一丢丢的面子,顾云锦还是做了些表面功夫的,她去查了石瑛的银子来路。
京城里的大小当铺口子,念夏尽心打听了,虽没有找全,但也寻到了一俩样石瑛当了的首饰、摆件,描了图样悄悄给侍郎府里的老人认了,有人记得那些都是石氏老太太的东西。
那时候,顾云锦和北三胡同不齐心,没把消息递给北三胡同,也不会帮徐氏出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一转眼到了现在,这笔账,顾云锦就要算一算了。
闵老太太心眼小,愣是丢在库房里,但怎么样也轮不到石瑛中饱私囊。
那本就是石氏的东西,顾云锦存了一并搬回北三胡同的心,好好跟闵老太太说是没有用的,把事情揭开来,闹起来了,才有一石二鸟的机会。
至于石瑛和杨昔豫的关系……
不晓得这两人是不是已经搅和到一处去了。
真的已有干系,这出戏就热闹了。
顾云锦眯着眼上下打量石瑛,笑眯眯道:“我三天后要去北三胡同折元宝,趁着这几天日头不错,辛苦石瑛姐姐早些点起来吧。我听说石氏老太太留下来的东西多,姐姐忙碌,一日之间怕是点不完、晒不完,我就明日来吧。”
闻声,石瑛猛得抬起头来,道:“不敢辛苦姑娘,奴婢一会儿把册子给姑娘送去,姑娘先看看,想要什么就圈了,奴婢去库房里给您寻出来。”
圈出来?这不是给了石瑛浑水摸鱼的机会了吗?
那么多东西,顾云锦不知道石瑛当了什么,只靠圈,极难命中目标,即便运气好撞上了,石瑛也能借口东西堆在一处,一时找不到,让她换一个。
她又不傻,才不会让石瑛混过去呢。
顾云锦笑意更浓了:“我见识少,只看册子上的名字,对不上号的。再说仓库里不见日月,刚才老太太也说了,趁着这个机会拿出来晒一晒,免得潮了、遭了虫,损了东西,姐姐若是不得空,就让人开了库房,拨两个仆妇给我,我领着人来晒。”
石瑛笑容僵硬,看向闵老太太。
闵老太太刚就随口一说,却被顾云锦拿着鸡毛当了令箭,一肚子的不舒坦,又不能把话收回去,只能剐了顾云锦一眼,吩咐石瑛道:“你带人清点晾晒,云锦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老太太不愿意她插手仙鹤堂,顾云锦乐得作壁上观,赶忙顺着话应了,只石瑛进退为难。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眼瞅着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徐老太爷慢悠悠从外头进来,等几人问了安,便道:“怎么都来了?”
杨氏忙说了清明的事儿。
徐老太爷听了,觉得在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得不错,一定要办好了。”
他越想越认为这主意极好,乐呵呵饮了茶,又与闵老太太道:“早该如此了,也省的外头胡乱说话,你想得开,这很好。”
话音一落,顾云锦就憋着嘴忍笑,这番夸奖,闵老太太能呕死了。
果不其然,闵老太太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生生叫徐老太爷一句话给气得胸闷。
好个屁!
想骂却不能骂,闵老太太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拍着桌子喝道:“摆饭摆饭!”
杨氏和魏氏,哪个也不想留下来吃排头,赶忙起身告退。
顾云锦跟着起身,退出去前,又提醒石瑛道:“我明日一早就来寻姐姐。”
石瑛硬着头皮,闷声点了点头。
没有跟杨氏去清雨堂,顾云锦回了兰苑。
念夏压着声儿问她:“姑娘,刚石瑛姑娘的面色够难看的了,您讨东西,把老太太得罪惨了。”
“她脸色难看,可不是因为老太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