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停止长啸的时候,窗棂里一块玻璃都没剩,全都跌碎了。外面的新鲜空气涌进来,带走了香灰味,也把关文的思绪硬生生拉回来,面对一地残局。
“顾姐,你吓坏我们了。”小霍苦笑,把洒了一半的水瓶递上去。任何时候,他都是沉着冷静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se。
“对不起,我只是无法控制情绪,两肺和胸膛里充满了无名的愤怒,不叫出来,就会情绪反挫,形成内伤。是我毁了那玻璃窗吗?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顾倾城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窗子一破,冥想之室就彻底被破坏了,这完全是天意,人力无法阻止。
关文无法形容自己心底的遗憾,朝阳初升的刹那,万道光芒覆盖宝铃的那一幕给了他太大震撼。他相信,假以时i,自己也能在冥想之室内获得顿悟。
“覆水难收,都已经这样了,说什么也晚了。”他长叹一声。
人是不能长时间压抑的,他明白顾倾城的心情,因为自己在断头崖黑洞内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不过,真正的英雄应该做到百折不挠,决不因形势失利而沮丧崩溃,永远都能抱元守一,隐忍潜藏,如同宋代大人物范仲淹在千古名赋《岳阳楼记》中所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顾姐,不要太自责了,我刚刚注意到,宝铃小姐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法形容的智慧之光。她在这里待了一整夜,该领悟的早就领悟了,领悟不了的,再待上十夜、百夜也不会有进展。所以,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去藏书室吧?”小霍建议。
“我觉得有一道光突然照亮了这里——”顾倾城指着自己的额头,“卡勒问我们此生追求什么的时候,我还不知如何回答他。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人的一生中,以时间为横坐标,以做事为纵坐标,循序渐进,向前延伸。那么,我们根本不必问自己在追求什么,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换句话说,擅言不如擅行,永远都不要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关文皱眉,他希望顾倾城一句话就总结出自身感受,节省时间,一起赶往藏书室。
“那道光从东方来,强劲而遥远,从中国大陆的西部一直延伸到尼泊尔。就在那一刹那,我明白了。那道光是一种指引,我的一生都会依着它的指引而步步发展,直到现在。所以,我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了,我要回那里去……”顾倾城大步走向窗前,指着东北面的山峰。
“那里是哪里?”关文问。
“那里是拉萨,我要回拉萨去。”顾倾城决绝地回答,“那里才是我的灵魂栖息之地。”
她的额头闪闪发亮,眼神也变得清澈明净,与刚刚失态狂啸时迥然不同。
关文与小霍相视一笑,同时松了口气。只要过了樟木口岸,回到xizang地界,做什么事都好说。一个宝铃已经弄得大家jing神崩溃,就别再把顾倾城也一起拉上了。
“小霍,你陪着倾城,我去看看宝铃。”他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一直以来,他总是认为顾倾城坚强而宝铃羸弱,前者能够照顾自己而后者需要他的呵护。所以,他才放心地离开满地狼藉的冥想之室。
藏书室的地球仪已经复原,这时宝铃就站在它前面,凝视着上面英文标注的各国名称。
“有什么情况?”关文问卡勒。
卡勒贴墙站着,压低了嗓音回答:“没有……她一直在看地球仪。”
地球仪是全球各地随处可见的东西,无论是硬纸板糊起来的简单教具,还是英国大英博物馆里价值连城的黄金地球,其基本含义是一样的,那就是将人类栖身的这个星球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描述清楚。所有的地球仪都务求标注准确、国界分明,绝对不能给学习者带来困扰。
宝铃忽然伸出双手,贴在球体上,猛地发力,球体就逆时针旋转起来。
卡勒愕然咕哝着:“这又不是什么有趣的玩具,转来转去有什么意思?她刚刚已经反复转过三回了……”
宝铃后退一步,侧身前倾,凝神谛听,随即开口:“有东西在它里面。”
球体仍在旋转,球上用来区分各大洲大洋的se块幻化为一道道五颜六se的飘带,看上去既华丽又诡异。能够进入藏书室的物件一定是极其珍贵的,这地球仪的制作工艺极其jing良,转轴灵活无比,高速旋转之下,只听到嗖嗖的风声。
“怎么可能呢——”卡勒故意拉长了声音,满脸都是不屑。
这也难怪,他与顾倾城、小霍在冥想之室外站了一夜,腿也酸了,眼也花了,jing神疲惫不堪。天亮后,最盼望的就是回房间去补个觉,已经没有闲心听宝铃说话。
“是什么?”关文问。
“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们只要将它剖开,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宝铃回答。
“剖开?不会吧,这别墅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有纪念意义的,都是朝歌公主的遗物。地球仪一剖开,不就变成废品了?”卡勒大叫着反对,满嘴喷着酒气。
关文一笑:“它被废弃于此,本来就已经是废品了。卡勒,我想宝铃一定能从地球仪中获得启迪,所以才有这样的要求。你不是也一直想揭开夏i之宫的秘密吗?现在,我们是来帮助你的,千万不要本末倒置。”
卡勒想了想,醉眼朦胧地笑起来:“是是,我真的忘了,是我主动联系小霍邀请你们过来的。好吧,我去拿斧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