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获得坠灵以后、见到战神的荣光之前,獠国战士的反攻已经凶厉了起来。
刚从睡梦中被惊醒时的混乱和惊惶,在一连抛下了不知多少具同伴的尸体作为代价后,迅速化作漫天的怒火与战意。原本三三两两、各自为战的獠国士兵们,被将领们大声召唤着、重新组成了建制,一边逐渐汇合起了残部,一边堡垒中展开了抵抗和进攻。
在战火肆虐的堡垒中,一个声嘶力竭的吼声一遍又一遍地响了起来——
“青麦部落,立刻灭火!灭火!”
负责全军作战的那个最高军官,正站在高高的墙头上挥舞着火把,高声朝又一个部落的兵长喝道。林鱼青一转念,立刻明白了:要是任堡垒火势继续燃烧下去,很可能会被远方前线上的异族发现火光;一旦它们意识到关卡正遭受着攻击,那么獠国人面对双线作战就是迟早的事了。
那军官发出的呼哨声与号令声一起回荡在石墙之间,仿佛浑然意识不到自己成了一个最显眼的目标;随着他的一道道命令,獠国部队轮番出击、进退有度,在逐步逐步收复失地、稳定住战局的同时,熊熊大火也都一处处地在坠灵的帮助下被扑灭了,只余滚滚浓烟翻卷在石墙和塔楼之间。
但是,对手依旧难缠。
卡什的反应速度是惊人的。
作为一个异族,他有两项特别的优势:异族喊叫时那种特殊的声音,具有极强的穿透力,每一道命令都几乎是直接传进了士兵耳朵里的;再加上堡垒中只有他的部队听得懂异族语言,獠国人很难提前做好准备——几千异族兵的调度放在他的指挥下,如指臂使一般灵活机变、滑不留手,獠国部队往往花了几倍力气,也很难达到往常一半的战果。
同时,卡什也为己方的坠灵提供了一个战术——完全放弃对异族士兵的保护。
由于异族在坠灵数量上远远少于獠国部队,一旦陷入拉锯战就等于战败了;于是在对手收割一般地屠杀着异族士兵的时候,这些坠灵只专心寻机消灭身怀坠灵的獠国士兵、刺杀獠国军官,甚至还杀了两个倒霉的祭司。
一边的坠灵不会因为士兵减少而减少,另外一边的坠灵却在被持续不断地送回英灵殿——獠国人或许看不起虫子,但他们并不傻,很快都看出了不能久战。那军官一连几道命令之下,獠国部队与坠灵都调整了战术;这一次,没有环境优势、也没有数量优势的千来个异族残兵终于被逼进了死角。
胜利近了——直到獠国士兵看见了战神的荣光。
当斯图卡带着匆忙间拉起的两个士兵,急急地赶到了战斗所在的广场外时,那一bō_bō欢呼声正震耳欲聋地撼击着堡垒、石砖墙壁和大地,撞得它们甚至微微地震了起来:“赞美战神!赞美战神的荣——”
下一秒,白亮得好像能照亮天地一般的刺眼光芒一闪,欢呼被掐断了。
山口关卡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到底还是来晚了。
斯图卡使劲张大了眼睛,往一个他觉得应该是广场的方向看去,然而他眼前全是花了起来的重影,什么也看不清。他颤抖着两条腿,在十九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害怕了。
全军覆灭了吗?他茫然地想道。
斯图卡摸索着墙壁战起身的同一时间,在远处的高台上,林鱼青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当他听见“赞美战神”四个字的时候,他就把眼睛闭上了——假如与战神的荣光相处两天下来,他对那只坠灵有了什么了解的话,那么一定是这个。
轻风吹过石壁,声音在死寂之中清楚地被放大了。远方那个人形的坠灵身边,就像是被面包擦掉了一块的画,空了一大片,连地板都被侵蚀得深陷了下去。它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声气模糊地对着剩余的一圈獠国士兵说了什么;林鱼青听不太清楚,但他想,荣光一定是在说——
“赞美我就行了,赞美她做什么?”
战神的荣光一拢滑下肩头的丝袍,柔柔地笑道:“你们这就不对了,她哪里比得上我?”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发颤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为、为什么……?战、战神……的……”那是一个年轻的战士,面庞还青涩着,每一颗痘痘都涨成了血红。
荣光猛然翻了一个白眼——它在极度不耐烦的时候,也仍鲜明得动人:“我真是受够了,不要在我的名字里加上战神两个字!”
顿了顿,它忽然又沙哑柔和地一笑:“以后叫我荣光吧?要是你们奉我为神,我就让你们都还有以后。”
獠国战士们呆呆地望着它,望着那一张仿佛如同战神活转过来的面庞。
林鱼青万万没料到,从广场的方向上,他听清楚的第一个声音,竟是獠国战士们极力压抑后仍爆发出来的一声抽泣。
从有獠国以来,这只坠灵便一直是战神在人间的象征。它即使不出战,但只要它还在英灵殿里,战神就仍然在俯瞰着、陪伴着、引导着她的獠国子民们。他们安心地踏上战场,知道自己会最终魂归她的怀抱。
现在,这个信念裂了。
“直线,”一个声音忽然在身边轻轻地响了起来,林鱼青一回头,发现说话的正是一脸苍白的大祭司——“什么?”少年不由问道。
“战神的荣光……它的能力效果是蒸发身边方圆一段距离内的事物,”大祭司没有看他,只是神色冷静地解释道:“以最坏的情况来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