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于黄似道,何贤显然更上道。
县尊大人亲自驾临指导工作,何主簿陪着一万分小心,有问必答。
如此合作的态度自然令宁修感到满意。
税收的工作宁修既已让黄似道主抓便把文教的工作交给了何贤。
何贤唯唯诺诺的应下了。宁修安抚几句,便去了崔燕那里。
崔典史是香山县中的老人了,比黄似道跟何贤的资历都要老。
像他这样的人最会见风使舵。
宁修来香山县前黄似道曾专门找过他一次,意思是结盟合作。
崔燕当时算是应下了。毕竟黄似道也颇有些手段,新县令初到香山县人生地不熟的,未必斗得过这只老狐狸。
可宁修抵达香山县短短一两日,就给崔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崔燕看来,此人年纪虽轻但极有城府,做事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样的人是极为可怕的。
崔燕又听说宁县令是戚少保的东床快婿。虽然并不确定,但多少心中有了顾忌。
在宁修今日来找他之前,其实崔燕就已经偏向宁修了。
宁修到了崔燕的公署后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聊到了工作上。
典史主抓一县治安狱讼,这没啥可说的。宁修却认为典史的工作不仅仅限于此。
他觉得有必要在香山县设卡收税,收税的对象便是澳门商人。
澳门与香山县只隔着一条珠江,可谓毗邻。
自从佛郎机人租借澳门后,往来于两地的商人很多。宁修曾问过户房书办,县衙从未对这些商人收过税,因为从无先例。
宁修自然不这么觉得。
大明王朝本身的税收政策就定的有问题。归结成一句那就是只重农税不重商税,都到了万历朝商税还是太祖朱元璋定的三十税一,而且很多情况下都收不到。
这也是为何崇祯皇帝在征收辽饷前大明一年税收只有两三百万两。
澳门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更有佛郎机人这样一只善于经营的欧罗巴人,商机可谓丰沛。
宁修觉得有必要进行一下尝试。
事实上县府一级的行政机构征收的税银也并不是全部上缴国家的,有一部分会截留下来供衙门运转,相当于地税。
宁修打算把对澳门商人征收的这一部分税银单独拿出来充为此用。
崔典史那个瀑布汗呢。
县尊大人真是想常人所不敢想啊。管佛郎机商人收税,我滴个乖乖。
“县尊,您有所不知,这佛郎机人是租借在此处的。”
“这个本官自然知道,可本官是在香山县境内征收商税,有何不可?再说佛郎机人只是租借,主权还是我大明的。”
“主,主权?”
崔典史瞪圆了眼睛显然不明白主权二字是何含义。
“简单的说就是行政、财赋、军事、文化等支配权。”
宁修顿了一顿道:“你尽管设卡收税,要是有不服的你尽管叫他们来找本官。”
好嘛,县尊大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崔典史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满口应下了。
宁修也长松了口气,背负双手施施然走出了公署。
......
......
这个宁县令确实很不一般呐。
赵广宁如是感慨道。
据一连几拨商人来报,他们一进入香山县就被要求交税,只有交税才能通行。
赵广宁是澳门最大的买办商人,和佛郎机总督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常常在澳门和广州府之间走货,再把南货转送到北面去卖。
此间利润可谓丰厚。
他早已习惯了此等暴利,突然被人抽出一些去自然不很舒服。
何况宁县令收的税不低,十税一!
赵广宁微微眯着眼睛,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终于他下定决心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年轻的县令。
从澳门到香山县不过穿过一条香江,很快赵广宁便带着两名仆从来到了香山县县衙前。
衙役们自然认得这个在澳门手眼通天的买办商人,立刻到后衙通报了。
很快宁县令便传达了命令,带赵广宁到后衙花厅看茶。
赵广宁便跟着衙役一路穿庭过院来到了后衙。
他甫一坐定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两口,宁修便踱步走了进来。
赵广宁连忙起身冲宁修拱了拱手。
“小人赵广宁拜见县尊。”
宁修摆了摆手示意赵广宁坐下。
“赵员外,本官听说你是澳门最大的座商。”
宁修也不与他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广宁直是尴尬极了,不过宁修这么问了他也只好答道:“大人谬赞了,小人不过是与佛郎机总督府走的近些赚些薄利混口饭吃。”
他看似自谦,实则利用这个机会向宁修展示实力--我是佛郎机总督府的人。
宁修如何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本官听说赵员外做的是南洋货?”
赵广宁点了点头。
“广东本就在大明南端,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若说做南洋生意,恐怕没有比广东和福建更合适的了。”
“走一单的利润很丰厚吧?”
“咳咳,不多不多。”
赵广宁一副商人市侩嘴脸,生怕宁修问他索要孝敬。
“本县代天子牧守一方,赋税之事自然不可儿戏。故而本官在香山县设卡,对往来行商征税。”
赵广宁咽了一口唾沫,心道好嘛终于聊到正题上了。
“大人,小人见识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