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贫民窟的肮脏、泥泞、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忽然闯入了一辆金光闪闪的马车,马车前套着四匹上好的骏马,它们的皮毛白如雪花,两耳高耸,眼睛充满神采,臀部富有弹性,四肢强壮有力。
高贵,高不可攀的高贵,圣洁,难以触摸的圣洁,这辆散发着富丽光辉的马车驶入这破瓦寒窑之地,仿佛迷了路的孩童。
贫民窟的穷人们挺直佝偻的脊背,死气沉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艳,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辆忽然闯入这与它的华美不相适宜之地。
这辆华美的车辆停在了一幢破旧、摇摇欲坠的危房前,怪哉!怪哉!众人心中惊愕不已。
侍者恭敬的拉开马车,一个美丽如妖精的女子踩着踏板从马车上走下,她浑身散发着绚烂的光辉,与这肮脏之地不相匹配的美丽。
做工精致的小牛皮鞋沾染了上了贫穷的泥土,多么令人心痛啊!与这昂贵不相适宜的泥土。
贫穷的人们恨不得拿起自己最为干净的手帕,为这名迷失了方向的宛如妖精般美丽的女子擦拭去鞋底的污浊。
贫穷即为贪婪、嫉妒与罪恶,贫穷者除了性命一无所有,哪怕那生命都不曾握在自己的手上,他们胆大妄为,必要时刻可以践踏世间一切律法。
但是无人胆敢生起邪念,十余名忠心耿耿的骑士守护在少女的身旁,他们的铠甲在阳光底下反射着银光,他们腰间的利剑的锋芒令众人不寒而栗,若是必要他们可以用自己胯下的骏马与手中的利剑,轻而易举的摧毁这座贫民窟。
“是潘妮,是潘妮。”一个孩子大声说道。
大人们赶紧捂住了他的嘴,那威风凛凛的阵势怎么是贫民窟的女孩所能拥有。
“但是真的是潘妮啊。”
孩子的内心犹如尚未打磨过的宝石,最为纯粹与闪亮,他们是心之王者,从不自欺欺人。
“住嘴!”
恼怒的大人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真理被武力所打倒,孩子啜泣道:“但是真的是潘妮啊......”
这次谁都没有在听见他声若细蚊的声音。
潘妮在塞巴斯精心的打扮下俨然如一位美丽的公主,她走入自己破烂的家中,一幢摇摇欲坠、墙壁上布满裂纹的砖瓦房中,恍如隔世。
潘妮的脑海里闪过记忆的余晖:酗酒的父亲殴打着可怜的母亲,自己瑟瑟发抖的躲藏在角落里,怀里抱着懵懂无知的弟弟。
天神啊!何等的不公与残忍啊!但是你如今为什么又要给这可怜的姑娘披上华丽的外衣呢?!
潘妮的父亲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陪笑在潘妮的身前,“高贵的大人您来我们这做什么呢?”
这个粗鲁的男人想要恭维一番潘妮的美丽,可惜过于粗鲁,腹中无词,只能结结巴巴的说出这般庸俗的词措。
难道父亲没有认出我吗?
“父亲,我是潘妮啊,您的女儿。”
男人狼狈的向后连滚带爬,“小姐,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这不是我能承受的。”额头布满细汗。
男人面色苍白,心中是何等的惶恐,谁敢承认这是自己的女人,况且身后有着数名披坚执锐的骑士,他们的手就放在剑柄上。
“父亲.....”
“潘妮.......”
男人惴惴不安的向前,在他肮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潘妮的时候,一名健壮的骑士猛地一步向前,推开了男子,大喝道:“无礼!”
“啊!”
男人惊恐的夺路而逃,宛如飓风般,实在难以想象他瘦弱的皮囊下竟然还蕴含着这般力量。
塞巴斯将自己的恶劣的笑声掩藏在心底,且看且笑,笑里含着风霜,若不将这男人赶走,这道德败坏的男人必然要摇晃着自己这一步登天飞上枝头的女儿,从树枝上摇点金钱下来。
塞巴斯躲藏在幕后,肆无忌惮的嘲笑着众生百态。
妇人听到了门外的喧嚣声,拖着疲惫的身躯抱着孩子从门内走出。
“请问诸位大人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呢?”妇人见自己狭小的屋子里,竟然有这么威武的骑士,心中惶惶不安。
“是姐姐,是姐姐,妈妈。”怀中的男孩大声欢呼道,“是姐姐回来了。”
成人看的是外表,孩子却能直视人心。
“爱德华,不要乱开玩笑。”母亲连忙制止了自己的孩子,虽然眼前这位高贵的小姐容貌上的确与自己的女儿颇为相似,
潘妮想要出生呼唤母亲,却又恐重蹈覆辙。
该怎么向母亲与弟弟解释你?解释自己身上漂亮的衣裙,解释守护在身边高大威猛的骑士,届时门外华贵的马车。
这是难以解释的!因为潘妮与魔鬼做了交易!
魔鬼的她的耳边呢喃: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你已经不再属于这里。
随即肆无忌惮的狂笑!魔鬼的笑声太过刺耳了,潘妮从魔鬼的笑声中窥见了尤里安的音容。
潘妮的眼睛里噙满泪水,滴答滴答的落下。
“小姐......”
“妈妈,姐姐哭了。”
十月怀胎的辛苦,那会有母亲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呢?只是潘妮变得过于陌生了,这位母亲不敢相认。
“塞巴斯,我们走吧。”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不需要了。”
.......
潘妮的离去的路上滴满泪水,那泪水俨然汇聚成了一条河流。
这是她最后一次滴落在这片土地上的泪水,从今往后,她的泪水将为尤里安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