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边的女娃子咕咕正镇定自若地用手中的茶刷洗钵,然后,因循着规致一一地拨茶、浸茶、过茶……
此刻温文入定的姑娘,完全不像平日里动如脱兔的她。
冷柯收起五蕴神识的探查,他想,如果不是这气定神闲的小姑娘,那么,或许是少一在对这根杉木捣鬼。
他的视线穿过窗子远眺出去,看得见的只有黑沉沉的孤山之巅、滔滔不绝的大堰河。看不见的远在西山深谷里的银杉林,想必此时杉木林正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柔密的银光,正如甘花溪上波光粼粼一般。
此时,冷柯的神识已经找到了那个小孩,那个正趴在村头银杉树下呼呼大睡的少一。
经神识诊探,冷柯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任何能量波动,气血冲撞的迹象。
看来,这孩子不仅仅得了银杉木还纳了银杉千年之精于体内……再看他打坐姿势虽极其古老原始,却也能气定神闲、吐纳无碍,尚不能打通血脉,倒也应付得了体内气血间较弱的互掐冲撞。
“造化啊造化!”冷柯不禁暗自感叹道。
莫非是耿丁九年前捡回来的那个女娃子在打探我的杉木?他微微睁开眼睛,对咕咕讲道:“女娃子,给我再来杯茶。”
冷柯想借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一下。因为他知道,手中那根跟随他多年的银杉木将要遇见它的新主人!
“都短短二息功夫了,那冷长老都没有流露出讶异的神情,是不是说明自己根本就没有露出破绽?”咕咕边奉茶,边暗暗庆幸,她认为柯长老没有发现自己刚才探听过那根银杉木。
南尚长老亟不可待地说道:“人都到齐了,请村长公布一下本届晒剑大典主副剑的候选人吧!”
耿丁说道:“其实,不用我说,大家心里也明白,本届晒剑大典主剑和副剑候选人,还将从往年拜祖武练的三个后生——冷娃、南岩和百里奚中选出。这几个娃子过去几年的表现,四位长老有目共睹。
“不过……这次不同于以往,多了一个候选人,就是这个少一,他前不久刚刚完成九九八十一日的大西山独处,是有资格被推荐……”
没等耿丁说完,南尚插话道:“是谁推选的他?大家都知道,这娃子连最基本的猎兽都未曾参加过,如何能担起晒剑的重任?”
此时,谭二清了清嗓子说道:“少一是我推选的,南师弟难道忘记了被师父逐出师门的摸鱼子的例子吗?摸鱼子从来没有受过全面的训练,也一样可以有‘别才’,最终成为神医。何况我们千年的祖训,何尝不提倡‘不拘一格降人才’?!”
大堰河有一个恪守千年的祖训:两千多年后,也就是现下,会有一个从东边而来的娃子,族人当竭尽全力把他养大。
谁又曾想这东边来的娃子少一却天生不是修行的料,不但二十八脉尽堵,就连体内的气血都不能自行调和,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蒙受太初遗德了。
“祖训,别拿祖训压人!少一就是块废柴,那是大家公认的。再说祖训中提到的娃子是不是他还不一定呢!”
南尚看了看双眼紧闭的冷柯,接着说道:“那孩子虽说得了银杉木,也完成了八十一日的独处考验,可这些不能改变他废柴的命运!”
谭二无声地盯着挂在墙上的鹿首,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是大堰河除了长老之首冷爷和村长耿丁之外最受尊重的人,也是多年来拥护祖训的第一人,真真是位高言重。
一直闭着眼睛的冷柯坐起身来,说道:“把女娃子加进去,替换百里奚。”
连同咕咕和耿丁在内,在场的五个人都对长老之首冷柯的这个提议感到难以理解。咕咕在大堰河村的确是胜过很多男娃子的女娃子,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娃子。
城府最深的长老木箫禾问道:“女娃晒剑?过去几届晒剑大典可有女娃入选的先例?大师兄,您觉得师父他老人家会同意吗?”
冷柯笑着看了一眼在一旁装傻的咕咕,说道:“咕咕可是我手中的银杉木选择出来的。”
听罢这番话,咕咕顿时傻眼了。
她一时间心里乱了套:“这老家伙竟然知道了自己刚才的神识行迹,现在,又破格推荐她晒剑,到底是何用意?!”
耿丁用眼神偷偷地询问着咕咕,她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哈哈哈——试问,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几个人能与银杉木共通?”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一个个皆摊开双手无言相对。
冷柯把目光转向一脸茫然的咕咕,说道:“女娃子,你来跟大伙说说,你刚才是如何做到的?”
十目所指,咕咕不得不如实交代。
她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说道:“各位长老,少一从大西山回来时是带着根不起眼的木棍的。当时,我并不知那是件什么稀奇的东西,今天得蒙见到柯长老手中的银杉木,竟与少一手中的木棍别无二致,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少一带来的是根不一般的木头。”
她眨了眨眼睛,勉为其难地继续交代道:“刚才,那根木头从我身旁飞过,我呢,好奇心驱使,也就大胆了一回,索性,我放出神识妄自验探了一番。结果,不成想,我的气海架不住召唤,竟然跟着这银杉木一起飞走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咕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双手揪弄着衣角:“神识刚刚才找回了我本人。差点就失魂落魄了……”
“好了,女娃子,你自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