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萍是何其有幸,在咸戎遇上了朱雀,褚成是何其无辜,于平蓟呼唤我?”
泥水污了的绣花鞋,妘夙的脚丫子湿冷得难受。
旱灾、涝灾……都道天灾无情人有情,但有情的是天还是人?
原地双跳脚,绣花鞋上的污渍竟然跳没了,站稳,妘夙已然身处朱雀房中,对着朱雀使劲扮鬼脸。
一须发皆白的老者,给朱雀号过了脉,转身对着褚成躬身作揖。
“将军,夫人的身子没事。”
“将军待凤英是极好的,凤英自是牢记在心,但凤英的身子骨如何,凤英还是明白的,将军多虑了。”
朱雀端起茶杯,用茶盖拨弄着漂浮的茶末子,轻轻抿了一口。
褚成的目光依旧盯在大夫身上:“只是没事?”见老者听不懂,这就又加了一句:“我和夫人今年三月初三成婚。”
老者这才反应过来,直起身子,回头问朱雀,“夫人小时候是不是溺过水?”
朱雀手上动作一顿,目光微暗:“刘神医说的没错。”
“夫人小时候受过苦,溺水之后,命虽然保住了,却落下来体寒的病根,只怕……”
老者不忍再说下去,褚成还不死心,连忙接口。
“那从现在起好好调养,以后是否有可能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妘夙是憋不住了,都笑得蹲到了地上,不停的拍打着地砖。
老者神色为难,憋了一口气才缓缓道:“老朽……尽量。”
褚成又牵起朱雀的手,说了好些贴心的话,朱雀只道:累了,要休息,并不与褚成多作纠缠。
待房内众人都走了,妘夙还笑趴在地上呢。
“岛主笑够了没?”朱雀的声音异常冰冷。
“哈哈,他、他说你体寒,你可是朱雀啊!”
妘夙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勉强把一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还煞有介事的说什么,你小时候受过苦,你能受过什么苦啊?我本还在想,浮生卷怎么没让玄武来当这个大夫,原道是完全没那个必要的啊!这庸医……”
“呯!”却是朱雀直接把茶杯摔在了地上。妘夙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朱雀怒了,可妘夙不知道,朱雀为什么发怒。
“岛主,以前的事,你都忘了,我们也不希望你记起来。但那些痛苦的事,我们可都记得,不然你以为,我们四个凭什么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妘夙还呆愣在地上,她听不懂朱雀在说什么,自有记忆起,四神兽就一直是陪在自己身边的啊。
“夫人!你没事吧。”
原来是翠萍听到门内有声响,赶忙推门进来,她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眉目淡染,鸟窝状的乱发,如今梳成了整齐的两个小发髻,倒有些女孩子该有的清秀模样。
“没事,手滑了。”
朱雀又斜眼看向了地上,那里早就没了妘夙的影子。
妘夙在白玉床上一睡便是大半年,再睁眼时,四神兽都在。
“你们干什么啊?我睡个觉都需要你们围观?”
朱雀一脸戚苦的挤到了最前头,“岛主,我……”
“我什么我啊!你现在可以在这里吗?还有青龙,你不该守着萧竺郡吗?我睡觉的这些时日,你们两个别给我出什么乱子啊。”
“老奴保证,这两个不成器的,没给岛主添乱。”
往声音来源看去,入眼所见的还是玄武的那对眯眯眼,自己昏睡前,似乎是和玄武交代过什么,妘夙瞬间觉得自己安心不少。
人一放松,就觉得胸上如有巨石压着,憋闷得难受,妘夙这才抬头看了看,原是白虎这孩子,趴在妘夙胸脯上睡得正香。
坐起身,轻手轻脚的把白虎抱回了床上,妘夙一边在心中又骂了句:这小**,吃豆腐吃上瘾了!一边用手指把白虎嘴角的口水擦去。
“朱雀,再过个十来天,你看看能不能找借口,脱身半日?”
朱雀一听,小脸又皱到了一块儿,这就往窗外看了看,屋外寒风凛冽,早就不是阳光炙烤大地的夏天了。
妘夙这才想到,如今已是第二年的二月,一拍手掌,白玉床变成了雕花木床,妘夙又给白虎掖好被角,这才语气淡淡的说:“怎么?不乐意?”
“哪敢哪敢,只要是岛主吩咐的,朱雀必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不就是冷了点嘛,回来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朱雀脸上虽然挂着笑,却是一边说,一边浑身打寒颤,似乎现在就已经载着妘夙,天南地北的到处乱飞了。
朱雀这边是没什么问题了,妘夙又看向青龙。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再不走,褚成的信使就要到了。”
二月五日,褚成下令,张济良备军一万,自萧竺出发,攻打麴成;同时,浦志锐备军两万,自饶关出发,攻打宓生,务必做到两军同步进攻,一举拿下西北三郡。
二月十九,褚成接报,浦志锐的两万大军,途径龙门峡时遭到西泠军的埋伏,损失近半,浦志锐生死不明。
二月廿二,褚成又接报,张济良攻打麴成,然时值千年不遇的倒春寒,滴水成冰,麴成守将以水泼城墙,冰墙滑溜不可攀登,且坚固刀剑不可损,攻城无望。
褚成自是焦急,三月初一,这就钦点了三千轻骑,准备亲自临阵指挥杀敌,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时间拨回二月十七,妘夙站在朱雀背上,自半空俯视着龙门峡。
正所谓是高处不胜寒,更何况是千年不遇的倒春寒,妘夙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