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禾等了一会儿,却久久没有回应。
雷声渐渐小了起来,像是下雨的前兆,四周安安静静,安禾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这个傻大个做什么呀,叫他也不回应,大晚上的,荒野竹林,多膈应。
小心翼翼的掰开身后之人,紧紧环绕着自己的手,安禾从那狭隘的假山细缝中,脱身开来。
还未来得及站定,一个黑影却迅速向她倒了过去。
安禾本来就是惊魂未定,这下子更是惊恐,可是等那黑影倒在地上的时候,安禾这才借着细微亮光,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是焦侬!那个傻大个!
这是怎么回事?
转身细缝里早就没了焦侬的身影,而是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安禾蹲下身子,本来想摇摇他,问问这又是哪一出,可是手还未及焦侬身上,就猛地一顿。
从焦侬的身子底下,慢慢蔓延出一片黑红的血,悠悠晃晃,直直流到了她散落的裙摆上,印出一片片耀眼的血花。
地上静静躺着的男人,眉目安详,就像只是沉沉的睡过去了一样,只是那越来越多的血,映照在他惨白的面色上,格外显得触目惊心。
安禾吓得面无人色,这傻大个刚刚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吗,怎么才不一会儿功夫,就——
似是不忍再想下去,眼看着血液越流越多,她也从害怕之中醒悟,若是自己再不采取行动,这傻大个,只怕今晚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这不就是相当于一命换一命么,他本不用出来救自己的,只要他不出声不搭救,自己就是今晚的刀下亡魂,可是,这傻子,偏偏搭上了自己的命。
以前总觉得这男人,中看不中用,笨手笨脚,对她也是呆头呆脑,没想到,却让自己欠了他一条命,还真是赔本的买卖,果然是个傻子。
安禾红着眼眶,费力的将双目紧闭的焦侬,从地上扶了起来,这傻大个绝对不能死,想让自己欠他一条命,想都别想。
扶起来之后,安禾才发现,焦侬整个后背都背血浸染的殷红,其中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在不断往外面冒着血。
这伤口狰狞异常,边缘的血肉向外微微翻起,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看得安禾一阵作呕,整个人也撑不住往后退。
后退的动作挤压了伤口,血流得更急,安禾这才不敢再有动作。
这伤口,定是在焦侬从那男子刀下救她的时候,被划伤的,想想也是,那男子就算被猛然推倒在地,但也是有手脚功夫的,及时反应过来,再在焦侬身上划上一刀,也完全有可能。
只是焦侬急着救她,自然不会避过去,而是选择生生挨了这一刀,否则,挨那一刀的就是她了。
知道来去缘由的安禾,身子微微颤抖着,眼眶更是红的不像样,心里就像被堵了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动作麻利的撕下自己的裙角,将焦侬整个人身子俯靠在假山边,安禾谨慎轻手的,替焦侬做个简单的包扎。
这男人伤口太深,如果不作处理就轻易移动,只怕这条命真的要栽在她手上了,安禾可不想自己下半辈子,就沉迷在自责与悔恨当中,那还不如做个刀下亡魂来得好。
以前在安城的时候,事事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有个小伤小病,自己包扎包扎,敷敷草药也就过去了,所以,做个包扎倒是不在话下。
可是不管她缠上多少圈,那鲜红的颜色,总是能第一时间不断渗透,急得安禾眼泪直打转。
无助的望着四周,鬼影子都没有,一片寂静与荒凉,让人心生绝望。
该死的,这人不会真要死在她手上吧?
如此深的伤口,也不知道这男人,是用了多少毅力,忍了多大的疼痛,才能在一路逃跑的时候,连哼都不哼一声。
安禾又是一阵郁气。
眼看着布条又被反渗透了,安禾只能流着泪水再次咬紧牙关,继续缠绕,她不能放弃,仿佛心中的一个信念,在此时支撑着她。
一切事情,因她而起,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轻浪,他原本只应该是个无忧虑的农夫,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田间地头,平安喜乐。
夏衣薄凉,安禾几乎把自己身上的外罩,给撕了个精光,才堪堪止住不断喷涌的血流。
此时的安禾已经筋疲力尽,可是雨点已经慢慢飘了下来。
细雨丝丝,就像是催命的征兆,开始无尽的,在这片天地里狂欢。
安禾的视线,也从清晰变得模糊起来,可也不忘记,用自己的身体为焦侬挡雨。
刚刚那么大的雷声,来势汹汹,这雨现在虽小,只怕等过一会儿,就是豆子那般大了。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焦侬这身上的伤口如此凶悍,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也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若是再淋透了雨,那后果,想都不敢想,就是大罗金仙在此,也无济于事了。
可是此时经过轮番惊吓的安禾,早已经筋疲力尽,她本就是一个深闺小姐,身子娇弱,就算胆子比别的姑娘大一些,现在也已经束手无策。
现在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安禾露出一丝苦笑,她高高在上惯了,还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现在的她,浑身虚弱无力,发髻早就散乱下来,青丝随风舞动,又遇上了雨水,软塌在肩上,凌乱不堪,衣服更是只剩下了里衣,还是残缺的,白色的里衣,沾染了红色的血花,以及褐色的泥土,再有雨水来个一锅烩,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