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镖头也没有亏待两姐弟,他们从乡下出来的时候,两个兄弟已经赶着马车过来了,自然这消息也会传给主子知道。
当初在过年前,何琪敏带着林哥儿坚决离开了孙家。为了拿到合理的身份文书,打点官府就用去了一百多两银子和几件金银首饰。因为灾年,外头不安全,何琪敏跟林哥儿租住在京城的客栈里花费了近三百两才熬到姥爷出门跑商。
何琪敏不敢留在京城,怕遇到熟人,只能往外地跑。姥爷去南方做生意,她就带着林哥儿跟着去了。姥爷没有管她的闲事,只是让她同路,车马钱都是她自己付的。
在五六百里地之外南威城,姥爷停下来做生意。何琪敏觉得在这里生活还不错,便求着姥爷帮忙牵线,置办了一处两进的小院子。在姥爷的建议下,选在了在比较热闹的地段,周边的治安也还不错。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小孩子要是留在冷清点的地方,被人连锅端了都没人管。
因为不敢抛头露面和佃户打交道,何琪敏的钱没有买地,只是买了一个铺面在屋子不远处,租户是做香油生意的,两口子都是和善人。每年铺子收一百二十两银子的租金看上去不少,平民家有这些银子够活七八年了,何琪敏觉得在这里总算能安定下来。
等到真的当家了,何琪敏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从孙家出来的时候,她手中本来有将近三千两七百两银子的银票,几十两碎银子,两匣子珠宝首饰,到如今却只能剩不到一千两银子和不想动用的首饰。买屋子和店面是大头,一千五百两的成交价,还要交衙门的税金,牙行的手续费。
雇佣仆役,吃穿用度都是要钱的。虽然现在不比得从前的好日子,但是基本的生活还是要维持的。请个做饭打扫的婆子,包吃包住,连同工钱要花费二两多钱,在给自己买个小丫头,给林哥儿找个小厮都是要花钱的,不多也要三十两银子,每月花二两银子养着儿要读书,要是从童生读到秀才,至少要一千二百两银子,养个读书人足以让一户只进不出的小康人家陷入困顿。
何琪敏说到底也是没吃过什么苦的人,从前家里也没指望她干粗活,她的命运也是被规划好了的,就算做男人的玩物。没有名分的外室或者是楼子里的姑娘只要有才艺,会哄人就行,如何洗衣做饭,处理庶务,何琪敏真的不会。
何琪敏自然会做针线,但是手艺不算上乘,她也觉得自己不必把自己变成靠刺绣谋生的绣娘,费眼睛赚每月不过两三两银子的辛苦钱。在划算一番之后,她才会咬着牙,把自己的住房租出去,带着林哥儿跟着姥爷的商队去了更南边的婺城。
在婺城,何琪敏将林哥儿安置在乡下的私塾学习,连同房子的租金,雇人的费用,每年的花费不过就是八十两。何琪敏自己去了婺城的红灯区,凭着从前学的本事,开始了卖唱的生涯。因为风情不错,嗓子好,何琪敏在婺城春香楼不到三个月赚了一百三十两银子和两三件首饰,这还是除去了春香楼的抽成。
春香楼的老鸨子自然是个精明人,猜到了所谓的瑞溪姑娘应该是什么官员的外室所出,或者是被家中太太赶出来的姨娘养的庶女。看她眼皮不浅,所有珠宝都能叫出名字,来显然是见识过好东西的人。弹琵琶和唱曲显然是大家教的,这样的人才却在婺城卖艺,肯定是需要养家才狠下心来在青楼赚钱。
老鸨子的眼睛很毒,早就看出了瑞溪姑娘虽然打情骂俏很在行,但是绝对是黄花闺女一枚。要是这个瑞溪姑娘能在自己的楼里卖身,她就有本事控制住,把瑞溪姑娘变成一棵摇钱树。老鸨子在瑞溪姑娘身上下了一点功夫,何琪敏再厉害也不会比老鸨子洞察人心。她考虑了半天,终于决定在春香楼卖身,如果肯卖身,在一两年里能赚几千两银子,她赚够银子就能带着林哥儿离开了。在南威城再卖几个店铺,她也不找男人了,就守着林哥儿做寡妇。
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她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孤女,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谋生,一旦踏上了卖身的路,那些开青楼的人会让她带着这么多银子离开吗?幸好何琪敏在最后关头,廉耻心大爆发,打晕了sè_láng开始逃亡,否则这辈子她就彻底毁了。就算她向姥爷求救,姥爷也不一定会收留她了。姥爷的手下都是能干的,没有那么傻的。
姥爷看重何琪敏的仁义和爱憎分明,他之所以不管何琪敏怎么做,就是想看她在世间沉浮之后能不能明白一个道理,孤身在这个世道是活不成的,只有有了自己的势力才能更好地活着。一切孤傲都会被世间的污浊所毁掉,除非你想死。
姥爷接到何琪敏逃出婺城的消息已经是九月初的事情了,那时候何琪敏带着林哥儿也刚刚回到南威城。她买的屋子已经租出去了,她只能带着林哥儿租房子住。因为怕被来往的客商认出她是在婺城卖唱之后又杀人的瑞溪姑娘,她不敢去上街,夜里总是做噩梦,结果大病了一场。
姥爷在南威城自然有自己的势力,负责照顾何家姐弟的婆子实在忍不住劝何琪敏说到:“少奶奶,你要想开点,在这个世道下,您孤身带着一个小少爷是活不下去的,不如找个男人嫁了吧,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何琪敏那一刻真的动心了,央求着这个婆子去打听一下。她把铺子和房子都寄放在林哥儿的名下。她除了自己这个人,也就是带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