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芸。
那个人,竟是常芸。
段凤君身形猛地一晃,双眼大睁,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来这里?
她不是一个巫灵丙等吗?
她不是连登云梯都不会吗?
她怎么能出现在授带仪式之上?!
扼制不住心中的悸动,她急急地走了过去,脸色煞白地问向容依:“院长大人,这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是她呀!
这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错了!
“搞错什么?”容依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这段凤君平素傲是傲了点,但在她面前一直是恭恭敬敬恪守礼仪。现在冒冒失失地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顿时让她心生反感。
“这……这不可能是她呀!”气血上涌,段凤君猛地指向常芸。
她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全都眼神莫名地看着她。
“哦?为什么不可能?”容依挑起眉毛。
段凤君见容依发问,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往前微跨一步,立马接话说道:
“院长大人,你有所不知,这巫童昨日连最为简单的蹬树都不会,更别说登云梯和乘风之术了!她体术sān_jí未能突破,更没有在我这个老师这里进行体术考核,又缘何可以晋升巫女?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难保不会安我们巫学院一个徇私舞弊、滥竽充数的污名呀!”
一定是这个丫头片子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一定是的!
她说得恳切,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了。她睁大了双眼,几乎是求情一般地看向容依。
然而她这般模样,看在容依眼里却怎么看怎么碍眼。
“呵,徇私舞弊,滥竽充数?”容依冷笑起来,笑容毫无温度,“段凤君啊段凤君,你口中的这个人,昨日是由我本人亲自进行体术考核。你这意思,是在说我徇私舞弊?”
什么?!
段凤君身形猛晃,脸色白得比死尸更甚。
“亲自、亲自考核?”她喃喃自语。
“怎么,我不能考核院内的学生吗?”容依落下这句话,再不看她一眼,领着众巫女和常芸往着祭坛方向走去。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常芸咧开嘴,轻轻笑了。
段凤君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越行越远的巫女队伍。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易秉谦回过头,轻蔑而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不……”
许多年再未有过的挫败袭上心头——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这方,巫女将祭坛团团围住,开始吟哦咒语歌谣。在声声絮语之中,有三名老妇舍级而上,一人捧着巫服和发带,一人端着瓷瓶,一人手中是长长的金色权杖。
常芸跪在祭坛中央,双目如炬,直直地看向前方。
几月前,她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暮云,而此时此刻,跪拜的人变成了她自己。她能感觉到自己头上扎着的寻常发髻被容依手中的权杖一拂,悠悠落下;紧接着是几滴冷入骨里的清泉落在身上;再之后……
是一套巫服,和紫色的丝带。
她死死地看着老妇手中呈来的那套巫服。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巫服。真丝的质地,潋滟的微光,尤其是那件紫色袴褶,紫得艳丽却又柔和,绝美而又凄婉,这不是一件衣服,倒有些像是值得珍藏的收藏品了。
可,这就只是一件衣服。
就只是一件衣服!
不管它象征着多少权力,多少巫女付出的心血,它明明,就只是轻飘飘的一件衣服而已!又哪里比得上自己爹爹温暖的笑颜,声声地对她说,芸儿芸儿,云深不知处,云深不知处……
常芸用力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肉里,疼痛,却不及心中丝毫。
“谢院长大人!”
她朗声叫道,伸手接过巫服。
唯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波动。
容依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因为晋升巫女而内心激动,并未多放在心上。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从此以后……”
从此以后,切记,巫不在技艺,巫在心中;若心中有巫,便能成大成,行大事,为大人。
她张张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起来吧。”她柔声说道。
常芸恭敬地站了起来。
容依再看了她一眼,回眸扫过在场的数名巫女,声音转冷:“今日之事,暂时不可透露给你们的学生!清楚了吗?”
众巫女眼内闪过惊异,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容依满意地点头,转身离开了。
率先离去的她自然也没有看到,那个新晋升的巫女,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死死地捏住手中的巫服,平滑绝美的丝料,褶皱顿起。
……
*
夜深了。
常芸从容依的书房里出来,抬头间,一轮弯月悄悄悬在空中。
她心中惦记生病的余沐儿,急急地往寝室走去。
刚一进门,就瞧见曾巧巧坐在余沐儿床边,见到她来了,圆圆的脸上绽放出憨憨的笑颜:“你回来啦!”
在她一旁,已经醒来的余沐儿也盈盈地看着她笑。
常芸对曾巧巧点点头,伸手探上余沐儿的额头:“烧退了不少。”她下了结论。
“嗯!还得谢谢巧巧妹妹。”
常芸看看像小动物抬头看着她的曾巧巧,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你先去睡吧,我跟沐儿说一会儿话。”
曾巧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