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的某间公寓里,罗沧海正捧着一本《左传》苦读。他们罗氏在百年前也曾是华夏汉人,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下南洋讨生活。百余年过去了,罗氏依旧遵照先祖的遗训,不曾遗忘了血脉和文化。这本《左传》是父亲罗星河要求他研读的,罗沧海虽然学了多年汉语,也读过少量古诗,但是要啃嚼这么一部纯古文的著作仍然很吃力。每到了读书时间,他总是由不得频频皱眉。
“哈哈哈!”房间的角落里,织带着耳机观看电视剧,看到精彩处还偶尔发出大笑。那笑声阴森可怖,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一般。罗沧海将《左传》合上,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了起来。他们找的这间房子窄小简陋,藏在布鲁克林人口集中的住宅区中,唯一的好处就是真得很不显眼。
罗沧海将唯一的卧室让给了织。对方虽然实力极其恐怖,到底是老年人,而且还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他和冥河则一起在客厅里打地铺。
当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时候,冥河悄无声息地从墙壁里飘出来,在没有外人的场合,冥河从来都不走正门。
一看到冥河,罗沧海立即停下了脚步,关切地问:“怎么样,除掉了吗?”
“没有,”冥河飘到沙发中,毫无形象地瘫在上面,“那小子绝非凡人,我跟着他到了夜空餐饮部,那里人多口杂,不方便动手。直到那小子从侧门走出,去到外面的街巷里,我刚跟上前,那家伙就像背后长了眼镜一样,撒腿狂奔。”
“后来呢?”罗沧海脸色很不好,逐渐阴沉下来。
“等我追上去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喊了出来,惊动了路边的两个盯梢的喽啰。”冥河继续说,好像没有看见罗沧海的脸色,“之前织在警戒的时候标记过那两人,那是斯诺家的人,我不想打草惊蛇,就远远地窥视着。后来来了一辆警车,那小子跳上警车走了。”
“那人跟警局是什么关系?”
“我没敢靠得太近,临行前罗爷特意交代过,尽量不要靠近官方势力。”
罗沧海将目光转向织;“织不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标记吗?明天一早你们一起去干掉他—”
“要杀那小子老身一人足矣,不过我预感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你知道,我的预感一向很邪门的。”织继续看电视。
“啪!”罗沧海把手中的书本狠狠摔在茶几上,织从电视剧中抬起头来瞅了一眼,摘掉了耳机。冥河则无所谓地在沙发上蠕动了几下,还舒服地呼了口气。
“不是在跟你们生气,”罗沧海在单人沙发中坐下,“我只是很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杀了那人。我父亲让我看《左传》,书里那些古人都是狠角色,该决断的时候绝不犹豫,杀起人来从不手软。我到底还是没学会那份果敢,放跑了那人,又不知要生出多少变化。”
冥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墨镜往茶几一丢,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地位置打起盹来。
织从角落里走过来,捡起《左传》,把书页重新整好。
“没有当场杀人是对的,约翰?亚当斯的态度暧昧不明,如果我们贸然杀了那个小生,必定会给他留下残忍好杀的坏印象。你应该看得出来,那个约翰对我们并不十分认同。只是因为咱们给的价码合适,他才勉为其难地来谈合作。如果你当场就杀了那小生,约翰总裁保不准会怎么反应。”
“这些我都清楚,可我还是不甘心啊。从现在所知的情报判断,那个假服务生肯定是敌非友。让他撞破了会面,之后就难办了。”
“你准备怎么办?”冥河在沙发上睁开一只眼睛,这种时候,还是得罗大少拿主意。
罗沧海又开始踱步,他眉头紧皱,思索了许久才开口:“冥河,你明天一早就去寻找新的会面地点,最好晚上就可以安排见面。织,你明天一早去除掉那小子。我现在就联络父亲,让他再紧急派遣两位高手过来助阵。同时知会安仁杰,让他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恩,这就对了。没有一帆风顺的计划,只有随机应变的智者。时候不早了,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困的慌,早点休息吧。”织拍拍罗沧海的肩膀,往卧室挪去。
冥河在沙发上翻过身,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睡着了。
罗沧海唤出通讯器,在加密信道中拨通了一个号码。
……
凌晨两点,纽约市警局的看守所里,苏彻沉默地坐在角落。他双腿盘起,五心向天,做出武侠片里的打坐姿势。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修炼高深武功,只是他发现在这副坐姿下更容易集中注意力。
苏彻不是犯事被抓进看守所,实际上,是他拜托老何把自己丢进来的。昨晚老何在夜空接了苏彻之后,本打算送他回海岸线酒店,但是在半路上,苏彻发现缠在他脖子上的线圈一直没有消失。这线圈无形无质,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它的存在,苏彻也只有在心如明镜的状态下集中意念才能感受到它。被这么一个东西套在脖子上,就像给一条响尾蛇缠住一样,苏彻总感觉脊背发凉,就像有只猛兽在身后吐气一般。
思索了再三,他还是请求老何将自己投进看守所。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老何虽然有些讶异,到底还是信任苏彻的判断,回到警局疏通一番,终于将苏彻“关押”了起来。
苏彻已经连续数小时维持在心如明镜的状态下。他将意识沉入识海,集中所有注意力感受着那条细线的存在。他将感知延伸到脖颈,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