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场内沸腾起来,欢呼、咒骂、嚎叫此起彼伏,喷涌的鲜血让观众忘乎所以,空气中弥漫着躁动和欢愉。
苏彻落地,虚弱又鼓舞。他终于打破了壁障。奔涌的浪潮席卷全身,帮助他守住了最后的神志。他收缩右手背面的肌肉,手指恢复行动。左臂上仅余的肌肉向中心收缩,血流勉强止住,再撕下一道布条扎紧。
目光锁定格林,这真是一位可敬的对手,当他诡异地从自己眼前消逝的时候,苏彻已经准备着迎来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打击。但对手的惊艳仍然出乎他意料。一个射手,却能拥有如此强的爆发力,可以将进攻组织地如同一场交响乐,各个乐章衔接得妙到毫巅,杀机不断。
离开战不到一分钟,他就在最后一箭的压力下突破了壁障。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分钟,但是他终于还是赶上了。或许是解开了阻绝模块的缘故,苏彻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敏锐。他的知觉在身周肆意延伸,一切微小的变化都尽收心底。他可以调动每一块肌肉,做出最精确的动作,准确地踩中一颗沙粒;他胸臆中的热流激荡不休,所有疲累和伤痛在其冲刷下都如积雪消融。
苏彻将右手伸向了大腿外侧的匕首,只要一次投掷就能—
不,不能暴露现在的状态,要忍住。
苏彻右脚在黄沙中轻轻一踩,将短剑弹起握在右手,轻巧地拨开格林匆忙中补射的两箭。然后他开始冲刺。
格林双手握于胸前,再次洒出十余枚光团。这些光团没入黄沙,如原油滴入湖泊,虽被容纳,但终究不同质。它们有的向自己涌来,有的随意分散在两人之间,有的汇集在格林身后。像一群蛆虫,缓慢而致命的蛆虫。
蛆虫向他爬来。苏彻沿着曲线前进,避开脚下的陷阱。然后加速,陡然改变路线,躲开了等候在前的陷阱。格林的动作终于显出一丝迟疑,他的右手已经抓住了披风。
又要故技重施么?
不等苏彻送出短剑,格林右手一挥,身体在披风遮蔽下化成一道残影,脚下踩着玄妙的步伐,向右侧十米开外飘去。
苏彻跟着向右急转,抛出手中短剑,插在八米之外的黄沙中。右手下探,往前抖出。
格林停步,熟练地抽出两跟箭矢,搭弦—
黑影划向他持弓的左手,格林被迫变招,用弓背击飞匕首。
这一瞬间,苏彻已经拉近了一半距离,格林再次举弓。
苏彻右手再抖,匕首瞬息而至。在格林右臂上划出一道血痕。已经没时间了,格林右手转向披风。
苏彻发起了最后的冲刺,携起黄沙中的短剑,挥出一道寒光。
格林右手抓住披风猛扯,身体在原地淡化。寒光划破虚影的脖颈,洒出一捧血花。虚影再次凝实,鲜血喷洒,染红了绿的披风,身躯跌倒,在黄沙地上回归虚无。
结束了。苏彻有些懊悔。像格林这样高人气的角斗士,一定会有人愿意出价争夺裁决权。这最后一剑可是划碎了数万乐土币啊。可惜,真是可惜。
欢呼声渐渐平息,观众不解于眼前的逆转,场内鸦雀无声,继而嘘声渐起,倒彩连连。主持人终于回过神来,用连珠妙语化解尴尬。
“出人意料的结局!苏彻选手在极度劣势下绝地反击,为我们奉献了一场完美的反杀!他的意志和决断为他迎来了最终的胜利!感谢两位角斗士为我们带来这场激动人心的厮杀!这就是野火的魅力。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苏彻对着摄像机方向挥挥手,顶着无数崇拜或愤恨的眼光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