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漫卷,黄沙漫天。
“吃罢了饭来堂上坐,大漠壮~~我的小呀金!”
龙门客栈外的酒旗幌子随着歌声来回飘荡,金镶玉的嗓音清脆、伙计们的歌声粗犷,清脆婉转与低沉粗犷交织在一起,别有一番韵味。
一个、两个,越来来越多,蚂蚁般的黑影翻过沙山,目标便是方圆几百里大漠唯一的一处落脚地——龙门客栈。
当然,说是唯一一处落脚地并不准确。
但只要你看到那些跨刀带剑的江湖人脸上凶狠的表情,或者你恰好看过附近城关上贴着的通缉令。
那么你就能理解为什么要把龙门客栈称为唯一的一处落脚地。
如果你是马贼、独脚大盗,除了龙门客栈,你便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落脚。
中午时分,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也是客栈的生意最好的时候。
客栈内的顾客五花八门,有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有黑衣劲装的镖行镖师,最多的便是穿着麻布长衫,敞着胸口的粗汉。
食客操着天南海北的各种口音,三三两两围坐,娘入老子各种粗话浑话漫天飞。
大堂里,酒香、肉香、汗臭、牲口的味道,样样不缺。
金镶玉、黑子、顺子、三两,客栈掌柜的和伙计,给这边的上盘切好的熟牛肉,给那边的搬上一坛上好的陈年高粱,这边未好,那边又来叫,忙的滴溜溜乱转。
李梦龙依靠着柜台,看着忙碌的金镶玉和伙计,觉得甚是有趣,看他们东一锤子西一榔头乱走,却已经将客人们的底细摸的七七八八。
“作甚么?贼眉鼠眼笑的古怪,当心姑奶奶废了你那双招子。”金镶玉看到李梦龙脸上的怪笑就有些来气。
“怎么样,看上了哪头肥羊,油水丰不丰厚?”
金镶玉怒骂:“哪头羊有你肥,惹得老娘生气,晚上就把你下锅炖了。”
李梦龙不接她话茬,反而笑笑:“你这客栈生意真是不错,你就是不做那没本的买卖,只怕也要发财。”
金镶玉闻言,捂着肚子咯咯直笑,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她指了指客栈的客人:“瞧见没有,你看他们身上带的是什么?是刀,是剑。”
“你知道他们吃的什么,喝的是什么?他们吃的是肉,人肉!他们喝的是血,人血!”
“在这茫茫大漠里,你不吃人,人便要吃你!不做没本的买卖,你说的倒轻巧!”
李梦龙深深地看着金镶玉,看着她笑得异常灿烂的面庞,看她因笑而流出的泪花,只怕笑容与泪水的背后是难言的悲愤与苦涩。
她原本可能只是一条小小的河豚鱼,想要吓唬对手而把自己体型变大。
却没想到自己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只能越变越大。
久而久之,她变成了一条鲨鱼,吃人的鲨鱼!
说完,两人相顾无言,陷入沉默,而李梦龙看着金镶玉,竟然发现她似乎在黯然神伤,遥望的目光似乎穿越了风沙,不知望向哪里,绝美的面庞上还带着丝丝落寞。
良久,李梦龙砸砸嘴,调笑道:“嘿,想不到龙门客栈老板娘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真不敢想象你以后嫁人,在家相夫教子又是怎样场面。”
“艹你娘,难道老娘演的不好?”金镶玉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怎么?是不是我要马上被你打动,顺便借个肩膀给你哭,然后与你交心,把自己的底细全部卖给你,最后被你做成包子端上客人餐桌?”
金镶玉是个深谙世故的女人,知道风沙什么时候起,知道梅雨什么时候完,她本不该在个陌生男人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她很会察言观色,很擅长利用自己的姿色,她知道要怎样才能对付一个男人。
李梦龙恰好也知道,软弱也是女人的一种武器。
在一个对你敞开心扉的柔弱女子——尤其是特别漂亮的那种——面前,有几个男人能提得起戒心呢?
之前金镶玉三番两次,有意无意地,打探李梦龙的底细,被他察觉,拿话遮掩过去。
这次她使用感情牌,李梦龙自然也不会上当,他可以同情她的遭遇,体谅的她处境,但不会信任她。
“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金镶玉双眼望着远方的沙海出神,口中低语,不知道是惋惜,还是称赞。
又想再说些什么,有客大喊:“恁你娘,慢的作死。老板娘,再来两碗红高粱。”
“哎,就来就来。”金镶玉应了一声,转眼变回泼辣老板娘,朝着后厨大喊:“顺子,刁不遇,你们是死人啊,羊肉赶紧上。”
说完,抱着酒坛,扭着腰肢便朝大堂走去。
……
黄昏,夕阳斜照,红霞满天。
二楼,昏暗的客房,两个大汉分立李梦龙左右。
左边那位身材魁梧,头上带着斗笠,一身麻黄衣衫,抱着刀子犹如雕塑站着。
右边那位身材干瘦,披散着头发,一道刀疤从左眼角斜拉到右唇,目光阴冷好似毒蛇,左手持着被布条缠的严严实实的关山刀子。
李梦龙坐在床上,细细打量了两人一会,才开口道:“金镶玉跟我说你们是玉门关附近有数的高手,不知你们二位和金镶玉比如何?”
左边那位开口道:“百招之内,我伤她死。”
“嘿嘿”右边那位犹如夜枭般笑了起来,声音阴沉嘶哑,道:“我武艺不如老板娘,但论生死搏杀经验,老板娘比不上我,真要动起手来,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