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不醒,是被宿命牵绊,苍穹空荡荡的,只剩下沉沉的黑
……
很多年来,每当脊轩想起那个梦,心里都忍不住的寒……
梦里梦外的人都撕心裂肺,有个声音疾呼道:“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牢笼!终有一天,我会踏平那里,救你出去……”
十二岁那一年,是脊轩进入学院的第一年,而那个梦,发生在【破晦节】的第二天。
他的脑袋刚挨枕头,便沉入梦里,就像【天启】时一样。
他梦到秦梦瑞也穿着破晦节的新衣裳,就像被魔鬼绑缚的漂亮公主,红色裙摆荡出森冷的孤独,但她还是因为这份礼物而欣喜,她一个人穿着新衣在空荡荡的阁楼中转圈,嘴角挂着甜甜的笑,而远处的云恰与她的长裙相契,火烧一般的红。
这是个没有四季的地方,八座古堡戳天而起,戳进永久覆压此地的云层里。所以,秦梦瑞的眼中,映不出六瓣的落雪,映不出盛放的瑶华,有的,只是身上这件小小衣物,和脊轩送她的【风声碑】。
她高举着风声碑打量自己,像个孑然一身的人偶……
脊轩站在她身后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这甚至比他第一次见到梦瑞为镇压凶兽,向古碑献血还要难过,那种悲哀,那种低落,让人无所适从!
忽然间,脊轩的眼前一花,秦梦瑞凭空消失了,一种奇异的坠落感包裹了他,不知坠向何方,似是坠向无底的深渊,眨眼的工夫,这种恍惚荡然无存。
脊轩依旧立身在这个闭塞的阁楼中,只不过他赤着脚,穿着睡衣,丝丝冰凉从地面攀爬至他的脚面。在这个瞬间,梦境中所有模糊的棱角都变得清晰无比,所有的一切变得前所未有的真实。
屋中什么都不缺,只是少了个穿新衣的秦梦瑞!
“咚咚咚……”魔音般的敲击声适时响起,脊轩几乎断定,梦瑞正在这座塔底部的那间空旷大厅中。
他局促的眺望窗外,只见彤彤红云下远山如屏,看什么,都像屏障。
等候良久,不见秦梦瑞回来,脊轩犹豫了,孤独感催逼的他不敢在这屋中久待。他开始自言自语的为自己壮胆:“不行,我要去看看她……”
他从墙上掰下一枝火把,小心翼翼的穿过森冷的甬道,自那楼梯盘旋而下。
火把逼走了部分黑暗,然而,空旷的脚步声却将黑暗无限放大,光亮照不清未知里的蠢蠢欲动。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向下迈,随着他的步伐,那传自地底深处的敲击声似乎在远遁,慢慢的越变越小了。
脊轩终于踱到那悬梯底部,却看见另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扇洞张的门,像恶魔的口器。
脊轩知道梦瑞就在门后的大厅里,但他根本不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走了这么久的路,他只记得悬梯底部就是空屋。
心里的恐惧在嘶吼,但立在原地,火把终究会熄灭,他终于横下心来,战战兢兢跨过门槛。
火光照亮了空旷的大厅,大厅的正中央,立着那座诡异的石碑,高有一丈,石碑下酣眠着一团红色的人影,蜷缩成小小一块,让人心碎。
脊轩心里颤抖着,高兴又慌张,他撒开腿扑向那团红色的人影。
边跑边颤声问:“梦瑞,你怎么睡在这里?”
没有回应。
他的心随着奔跑不断沉坠,不同于夜探【青冥林】的那次,这回他揣着莫名的预感,而预感一片伤乱。
脊轩跪坐在秦梦瑞身侧,大声的叫她,“梦瑞醒醒,梦瑞回来,梦瑞别睡……”可是秦梦瑞用残忍地沉默痛击了脊轩的伤心。
空旷的屋子里回音响起,反反复复自黑暗中来,“梦瑞,梦瑞,梦瑞……”
脊轩的眼泪忍不住的流,“她才十岁呀!”脊轩心想,“那么小!”
他在秦梦瑞的手中发现了没有光芒的风声碑,他伸手去取,可触到秦梦瑞的手,一片冰凉。他慌乱的抓住风声碑,想快点点亮。可梦瑞攥的太牢了,好像这碑已长在她的肉上。脊轩使劲夺,都没夺下来。
他只好抬起梦瑞的手,冲着她手中的风声碑和一口气,柔和的光晕瞬间荡漾开来将两人包裹。
在看清秦梦瑞的一瞬间,脊轩心里的难过就像决堤的江,淹没一方。
秦梦瑞的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大红色衣裳,可这衣裳上满是湿渍,半个袖子都成了暗红色,脊轩掰开梦瑞僵硬的手指,取出风声碑,翻过她的手掌,只见血已凝固,那暗红色的袖子,自然**的血水。
一缕头发被她抿在嘴角,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惊慌,静谧又遗憾,那种遗憾,是残存的孤独。
而她的气息,微弱的如同风中的摇烛。
脊轩的眼泪不由自主的砸下来,仿佛砸下碎瓣的心,那是孩子对孩子的怜悯。
“梦瑞你怎么了?睁睁眼!我好怕,我是脊轩,我来看你了……”脊轩手足无措的使劲摇着秦梦瑞,哪里有半点回应!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抖作一团的手摸索着在自己全身上下探寻。
“梦瑞,你别怕,我有灵丹妙药……爸爸给我了灵丹妙药,……玉露复神丹,我的小兽嘟嘟就是被……这丹药救的!”
可这薄薄的睡衣里能藏什么呢?他只是不敢停下手,就像千千万万在绝望边缘挣扎的人不敢放下那虚无的希冀一样。他怕搜索灵药的手一停,自己就会崩溃。
“咚……咚……咚……“的敲击声再也听不到,地底的恶魔似已游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