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女医,以往并无先例,康熙这样做是有个曲折的因由在里面。
满汉不通婚,虽然并无律法限制,却是多少年来约定俗成的,他喜欢玉醐,料太皇太后、太后并其他朝中大臣们都会出面干预,所以这事就得做个长远之计,所幸玉醐懂医术,以此封她为宫中女医,随着自己回到皇宫,近水楼台,他才能慢慢打算其他。
玉醐虽不知道详细,多少还是能感知出一些,随着李连运进了上房,康熙正坐正炕上喝马奶茶,这种茶既可以生津止渴又可以补充消耗过度的体力,今个青龙河一行有点累,所以齐戈煮了这个给他,康熙吃得津津有味,旁边的周孔孟趁机道:“齐答应心灵手巧又会功夫,太皇太后可真是想的周全。”
康熙没有吱声,听房门轻微的响了,闪龙目来看,见是玉醐,她款款而来,一身男装也掩盖不住的婀娜如春风中的嫩柳,而她走路时那脚像踩在浮萍上的轻,这说明她家教极好,但她却不似宫中嫔妃习惯的把头低垂,而是平视过来,却不是在看任何人,表情难以捉摸,目光是雪中寒梅的清冷。
康熙暗中出口气,感觉这是匹难以驯服的烈马,越是如此,他越是雄心勃勃。
玉醐跪地见驾:“奴才叩请皇上圣安。”
这种官腔她是新近才学会的,多亏了周孔孟私下里的教授。
康熙将手中的杯放在炕桌上,正色道:“传朕口谕,医官玉醐,救驾有功,册为宫中女医。”
他说完,旁边的周孔孟附和着:“皇上圣明,玉姑娘的医术当真了得,丝毫不逊宫中那些太医,留在军营也着实太委屈了。”
康熙最喜欢听周孔孟说话,每每都能说到他的心坎上,微微一笑道:“一切事宜待回家后着礼部……”
“皇上,奴才不能做宫中女医。”没等康熙说完,玉醐截住他的话道:“奴才一介女流,做个军医无非是为了报答将军当日的救命之恩,奴才根本不喜欢行医,因为奴才是女人,看病就需要把脉,也需要近身的观察病人,这对于女人都实为不妥,所以奴才这几日还在琢磨,想辞掉医官不做呢。”
她拒绝也在康熙的预料之内,也知道她所谓的辞掉军中医官不做,是为了不接受宫中女医一职,康熙虽然生气,怎奈人家说的也有道理,病人可不分男女,作为女医必然要对病人摸摸索索,这也果真有辱体面,康熙既然明白她所不做军中医官是为了是在自己这里蒙混过去,故意道:“你真的不打算做医官了?”
玉醐垂头:“是,奴才等下子就去向将军辞掉医官。”
康熙很想看看热闹,就期待她去向巴毅辞职,随口道:“你不做医官倒也罢了,那你准备做什么呢?回到你父亲那里,靠他的俸禄来养你?倒是可惜了你对药材的这一身绝技。”
为人让他相信,玉醐道:“奴才随父亲学医多年,若是无所事事倒真如皇上说的可惜,所以奴才已经想好,不行医,买卖药材,蒙江可是个大药材库。”
这其实是急中生智。
蒙江道地药材很多,这个康熙知道,他是存心为难玉醐,就道:“你虽懂药材,却不懂经商,你怎么能做这个买卖呢。”
玉醐却一副胸有成竹:“最初学医的时候奴才亦是不懂药材,凡事都是学来的,并且因为随着将军查过蒙江的药材案子,奴才多少接触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懂的不多,也懂了一些,慢慢来,说不定以后皇上再微服出巡关外,那个时候奴才已经是这方面的翘楚。”
一个小姑娘,难得有这份雄心壮志,这倒是颇有些关外女儿的风采,康熙虽然失望,也有几分欣赏,而她又说的在情在理,康熙不好强迫,就道:“可是,朕为金口玉言,方才已经下了圣旨,怎么能轻易更改呢。”
君无戏言,口谕亦是圣旨,康熙料想这回她便无话可说了,如是,自己也就达成心愿。
玉醐还跪着呢,青砖地面的凉气入骨,她跪得也有点累,动了动,于此倏忽之间,已经想好了对策,清浅一笑道:“金子贵重,是因为可以折成各种物事,铁倒是坚硬,却比金子廉价的很。”
冷不丁,纵使康熙聪明绝顶,也没能立即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凝眉略微思索了下,等明白了她的话意,哈哈一笑:“好好,好个伶牙俐齿,朕记住你这句话了,改日朕想撒谎,就用你这句话来做由头。”
旁边的周孔孟适时道:“伶牙俐齿,必然有七窍玲珑,不然如臣,是想不到这个道理,也说不出这番话的。”
康熙点头表示赞同,由此更喜欢这个小女子了,阖宫上下,甚至普天之下,至今还无人能为他这个九五之尊的金口玉言做出这样一番解释,一高兴,也就不计较太多,康熙满目含情道:“你不愿做女医也无妨,但这些日子朕身边,还得是你来照应着,朕是信不过周孔孟那医术了,上回若是没有你,朕的伤寒不知何时好呢。”
看着是对周孔孟的呵责,其实语气里完全是调侃的意味,他们君臣习惯了如此。
周孔孟深知皇上没有责怪自己,也还是慌忙离座,朝康熙跪了:“主子爷息怒,奴才那两下子以后断不敢拿出来唬人了。”
康熙无所谓的摆摆手,对玉醐道:“你不是说想辞掉军中医官一职么,去吧,你们将军这会子刚好在。”
心里却想,朕就看你如何离开巴毅。
玉醐拜过,然后起身出来,方才是逼不得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