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月满中庭。
一盏西瓜灯,一个踽踽独行的人。
到了巴毅的住处,玉醐徘徊着,至于如何处置璎珞,她实在拿不定主意,所以来找巴毅商量。
耳边是鼓噪的蛙鸣,头上枝叶间积攒的雨水啪嗒啪嗒落在面颊、肩头,她顾不得掸掉身上的水珠,抬手又放下,放下又抬手,敲门还是不敲门呢?
吱呀!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达春,见了她吃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问罢方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么的荒唐,玉醐当然是来找巴毅的,讪讪一笑,相请道:“将军在家呢。”
玉醐嗯了声,擦着他的衣裳进了门。
达春黯然伫立良久,随后自嘲的一笑,往旁处去了。
屋里的巴毅正在看书,一边看一边在地上踱步,隐约听见外头像是达春在同谁说话,将书撂在桌子上,待玉醐走了进来,他亦是有些意外:“这时辰你还未歇着?”
两个人也不必多礼,玉醐直言:“我是为了怜香的事而来。”
巴毅微眯双目,做沉思状:“我猜,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玉醐叹口气:“原来将军比我更早知道呢。”
巴毅没有反对,道:“昨晚在凶案之地,我见上官大人找到一枚簪子,他言说是怜香之物,可是我好像见你戴过。”
他的意思,玉醐大概也发现了此物,必然会替自己洗脱干净,也就会查起这案子。
玉醐惊问:“将军该不会是怀疑我?”
巴毅笑了:“当然不是,你没必要杀怜香。”
玉醐见他如此说,心头才松懈下来,故意说笑道:“不一定呢,我可是同上官彧差点成了夫妻,而怜香同上官彧又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巴毅往桌子边坐了,同时拉过一把椅子给玉醐,道:“你不喜欢上官彧。”
一针见血,玉醐的笑慢慢消失,心里的好一阵酸楚,呼出一口气,也就转换了心情,书归正传道:“是璎珞。”
这下子巴毅吃惊不小:“她?”
想着璎珞与怜香似乎没多大关联,各为其主,皆为奴婢,怎么就动手杀人了呢?
玉醐也就原原本本的将璎珞的杀人目的细说了一遍。
巴毅再次错愕:“她竟然是太皇太后的人。”
想自己阅人无数,这次还真看走了眼,只觉那璎珞秀秀气气乖乖巧巧安安静静,不成想还是大有来头的。
玉醐叹息道:“若非那簪子,我也想不到是璎珞,我甚至宁可怀疑初七,初七毕竟是从江湖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仅仅是因为怜香知道了她的秘密便下手杀人,这个璎珞让我刮目相看。”
观其愁容惨淡,巴毅晓得她的痛楚,劝道:“即使是夫妻,一辈子相处未必了解,何况她只是你的丫头。”
玉醐缓缓摇头:“将军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我痛璎珞杀人,更痛无法料理这件事,她触犯律法,我若将她供了出去,换来的恐不是一个砍头的罪,女人犯罪比砍头更惨,她虽然可恨,但她毕竟是我的家人,而我又不能,也不敢徇私包庇,所以才来叨扰将军。”
这倒是件棘手的事,巴毅沉吟番,有了主意,建议道:“莫不如等圣驾到了再说,璎珞毕竟是太皇太后的人,你贸然处置,恐惹恼太皇太后,就由我将此事禀奏给皇上,等候圣裁。”
皇上?皇上会怎样处置璎珞呢?
玉醐一方面好奇,更大的是担忧。
总之这事就如此定下了,等康熙到了蒙江之时,已经是七月流火时节。
圣驾莅临,何等隆重与热闹,整个蒙江都沸腾了一般,比之上次康熙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这次可真是大肆宣扬与铺张,于是万人空巷,争相来看天子风姿,然护卫重重,莫说看天子,只能从密密匝匝的御前侍卫中看到那一点点龙辇,即便如此,百姓们也足以津津乐道了,皇上来了,来了蒙江,从此蒙江便与众不同。
只是这番热闹中却不见玉醐的身影,她正在山中,起个大早,到此时已经走访了两个村庄,初七陪着,以收购药材为名,打听到李青若平时收购药材的大致方向和价钱。
眼瞅着天过晌午,两个人离开第二个庄子,见玉醐没有回去的意思,初七捂着腹部道:“小姐该用晌了。”
玉醐点下头:“不是带着干粮么,你吃吧。”
初七咂咂嘴巴:“已经吃光了。”
玉醐觑她,这丫头,何时将干粮都吃了。
初七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姐你忙着同那些山民谈药材问价钱,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将干粮吃了。”
攀上一道山梁,玉醐往一块石头上坐下,手搭凉棚望着苍茫的远方,道:“既然吃过了,就不必用晌了。”
初七也挨着她坐下了,哭丧着脸:“可是这会子我又饿了。”
玉醐装着无奈的晃着脑袋:“你这样吃法,我怕是养不起你了。”
说着往身下的巨石上躺了,走了这么久,她其实更累。
初七凑过来嘻嘻一笑:“养的起养的起,我以后尽量……”
没等说完,感觉自己有点头晕。
玉醐那里却道:“初七,我怎么天旋地转了呢?”
彼此皆以为是累的饿的,玉醐撑着想坐起,怎奈身下的一切都是左摇右晃,而初七是蹲在她面前的,下面便是斜坡,经不住这么摇晃,倒地滚了下去,她吓得声嘶力竭的一声喊:“小姐!”
地动山摇不过瞬间,此时已经恢复如常,玉醐猛地发现初七滚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