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轩敞,也不见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盆花草都没有,巴毅正于书案后头看公文,没多久新任蒙江协领上官彧就要走马上任,康熙要他回蒙江带一带上官彧,他纠结的是,届时玉醐该不该同行。
书房的门轻微的一声吱呀启开,一个戈什哈走了进来,打个千道:“将军,玉姑娘来了。”
书房巴毅是不准府里的丫头靠近的,门口又不能离了人伺候,所以就安排了几班戈什哈。
他点了下头,那戈什哈转身出去请玉醐进来。
巴毅将公文随手收起,然后拿过一本书来看,伸手一抓,没见茶杯,一抬头见玉醐端着茶杯凝神看着,他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玉醐终于放心,将茶杯还给他道:“我在看将军的茶水里可否掺杂了蓝靰鞡花。”
巴毅猛地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北国冱寒,老人家经常犯腿脚疼的病,兰香自告奋勇替她煮药驱寒治病,用的就是蓝靰鞡花,玉醐这么在意此药材,巴毅觉着其中有问题,忙问:“有什么不妥么?”
玉醐迟疑下,方道:“适量,可以治病,过量,可以致命。”
巴毅眉头一挑,再问:“你无端查看我的茶水,是不是有话想告诉我?”
玉醐道:“兰香经常在房中煎熬蓝靰鞡花,还让她房中大丫头芙蓉偷着将那药渣子送到别处掩埋,我总觉着有蹊跷,这是将军的家事,按理我不该多嘴多舌的,可是这物事能害人的,所以我有些担心。”
巴毅颔首:“行,这事我会上心的,说说你今天王府一行,那尸首可找到了?”
玉醐嗯了声:“找是找到了,也确定是男人无异,却给白音抓个正着。”
巴毅淡淡一句:“这么不小心。”
再无下文。
玉醐奇怪道:“将军即使不担心我的安危,也该好奇白音到底是怎么对付我的,为何将军一个字都不问呢?”
巴毅呷口茶,嘴角上挑,微微笑道:“他不会为难你。”
玉醐讶然:“将军怎么如此肯定?”
巴毅欲言又止,后道:“我了解白音那个人。”
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以后对敌不要轻易用拳头,你的拳头未必有人家的脑袋硬,我知道玉先生是会打穴手的,怎么你没学到呢?我觉着倘或你点中了对方的穴道,更容易摆布。”
玉醐有些害羞:“我怕学艺不精,假如不能以打穴手制服对方,岂不是给对方机会来制服我么,所以才动了拳头。”
巴毅笑了:“还扬沙子,你这个院使大人的千金何时学会这种下三滥的江湖手段。”
玉醐搓着发烫的面颊:“书上看到的。”
巴毅蹙眉,好奇道:“那是什么书?”
那是玉醐从鬼市上花了三个康熙通宝买来的,但她不能这样说,这样说有辱父母的颜面,于是道:“捡的一本书,上面没写书名,是以不知道是什么书。”
巴毅已经猜到她大致在撒谎,为了不使她难堪,就只哦了声。
玉醐忽然想起,自己才回将军府,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用拳头制服那王府侍女的呢?他在跟踪?
问去,巴毅面不改色道:“碰巧路过。”
玉醐似信非信,道:“这案子到现在,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因为不确定,是以不敢说。”
巴毅鼓励她:“既然是猜测,错了也没关系,不妨说说。”
玉醐就道:“将军可以当一个故事来听,我觉着,漱玉格格之所以这么多年没同将军完婚,借口上是身子不济,其实是她根本不想嫁给将军,因为她暗慕草原第一勇士巴特尔,这次达尔罕王做主执意给将军和漱玉格格完婚,格格万般无奈就求到了哥哥白音,于是白音想出这么一条计策,找到一个同漱玉格格样貌如同孪生的男人来冒名顶替,事先给那男人下了毒,掐算好时间,新娘子在洞房坐福等着将军吃合卺酒的时候,毒发身亡,知情人死了,起到了灭口,更让漱玉格格这个人在人世间消失,然后漱玉格格就可以同巴特尔隐姓埋名的比翼双飞,这事就算圆满。”
巴毅认真的听完,问她:“假新娘胸口那刀伤,你怎么解释?”
玉醐摇头:“还没查明。”
巴毅再问:“你说他中了两种毒,其中一种来自白音,另外一种呢?”
玉醐又摇头:“仍旧未查明。”
巴毅叹口气:“这世上的人不会凭空长的非常相像,更何况是一女一男,漱玉格格同那假扮新娘的男人到底有无关系?这男人我是知道他并非达尔罕王的儿子,他是何种来历?为何曹布德在这男人死了之后也自缢而亡?她私藏的那两件一模一样的小儿衣裳与漱玉格格并这个男人有无关联?白音同我是莫逆之交,他一心想让漱玉格格嫁给我,为何这次却突然改变了心思?还有……这么多疑问你都没有查明,却跑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玉醐,你又犯了急躁的毛病。”
玉醐给一番温文尔雅的训斥,脸已经火烧火燎,低头小声道:“我不是犯了急躁的毛病,我只是想让将军听一听,然后帮我办件事,这件事我办不来的。”
巴毅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你说。”
玉醐道:“将军能否帮我查一查兰香。”
巴毅拧着浓眉:“该不会那第二种毒……你怀疑兰香?”
玉醐小心翼翼道:“将军,我觉着,我觉着,我……”
巴毅走离了书案,踱到她面前,彼此的距离过于近,玉醐有些紧张,他却淡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