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曹彧在朔风亭游走,出右安门回到前朝,被侍卫发现时他正守在门前等候传召。
皇帝没有派人打听,倒是太后召见时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来。
曹彧解释说带路的內侍不见了,他怕冲撞后宫各位娘娘便退到外朝等候传召。
太后深深看他一眼,招呼他近前坐下。
这一夜注定难眠。
而长宁走出东配殿,告诉嬷嬷屋子里的东西除了那绣到一般的肚兜,她什么都不会带走。
“父皇思念母后,就留着吧,日后也可以用来思念长宁。”她将肚兜折叠整齐收到袖中,神色平静地离开东配殿。
消息传来,皇帝也得知曹彧出现在宫门外,索性按兵不动,就像他根本没有这个打算一样。
曹彧在太后面前则一直表情沉静,像个老者一样。
太后于心不安,难免关心两句,他道无事,却仍是心不在焉。
宫里没有动静。
长宁方才或许只是在诈他。
可就是这一诈,他便暴露了自己最大的弱点。
在他的心中长宁无法同曹家一族相比。
的确是他错了。
他爱她。
但是他不够爱她。
任何爱情都有度量,这一点上,是他辜负了长宁。
他不是她心目中的磐石,自然也配不上她的蒲苇纫如丝。
“孙儿不舒服,这就先告退了。”
太后眯起眼,挥手:“去吧。”
待曹彧离开,秦太后才慢悠悠道:“这孩子,的确该找门亲事了。”
曹彧离开宫中的消息传到乾祥宫,皇帝更加难眠。
长宁那边的按兵不动让他心神恍惚,原本定下的临上花轿换人的计划恐怕长宁也不会配合,说不定只会闹得更大。
皇帝心烦意乱,去了道衍的天衍宫寻个清净。
长宁的未央宫也迎来另一位不速之客。
“真是有趣,这潭水刚一抽干,魑魅魍魉就急着跳出来。”她刚回来,目光一扫殿中便轻声笑道。
“殿下?”木鸢不解地看着她。
长宁走进寝殿拔步床,猛地掀开床榻上落下的纱帐。
榻上原本铺的整齐的被子被人掀开,放着一把小弩和一张字条。
长宁身后的一众宫人顿时尖叫。
“来人!有刺客!”木鸢也急着喊道。
长宁却不疾不徐地拿起那把小弩检查,这是她指导春晓做的仿制弩,可以同时射出两只弩箭,整个长安城应该只有这么一把。
而春晓有联系她的途径,完全不需要这样行事。
她再捡起字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和丑时以前的限定。
看来是有人绑架了春晓,想引她出宫。
“殿下!”未央宫外的侍卫铿锵而来,长宁混作无意地挥手:“不必介意,是本宫送给九公主的玩具,九公主送还回来而已。”
木鸢眼中闪过一瞬疑惑,伸头张望字条,长宁却十分自然地将字条攥成一团。
虽然瞧不见,但木鸢隐约可以看出字条上横平竖直,不可能是九公主的字。
“都散了吧,本宫歇息片刻。”长宁道。
“这……”掌仪宫女有些迟疑,“按着规矩,殿下大礼之前需要一直穿着嫁衣等候,还——”
“那是嫁给楚朝人,突厥人没这么多讲究。”长宁伸手解开腰上的系带,“衣裳合适就够了,你们退下吧。”她撵人,自行解开衣裙。
掌仪宫女有些拿不定主意。
倒是嬷嬷会意拉了拉她:“陛下有旨,一切都以大公主的意思为主,你就不必多言了。”
“好吧,”掌仪宫女带头为长宁宽衣,而后一道退下,长宁还命她们熄上两盏灯,把守住门口,待到丑时再进殿服侍她更衣。
木鸢被迫退下,掌仪宫女也出去。
说到底长宁要负责的就只有穿着得体地出现,余下的都是由她们掌仪宫女和礼部的人忙活。
寝宫恢复平静。
长宁起身,还穿着大红里衣的她唇红面白,黑发披肩,犹如夜色中盛放的妖艳曼陀罗。
她取出柜子底下的宫女衣裳穿好,又将长发简单扎成马尾就消失在窗后。
留下字条的人能将口信送到她这儿,显然是知道她就是春晓效忠的人,而挑这个时候见面,显然是有所图谋,虽然长宁暂时猜不到他的意图,但她很感兴趣。
长宁很想知道,这水底下除了父皇,还有谁。
约定的地点在皇城西门昌顺门外的小巷,入夜已深按理宫门要落锁,但今夜宫中紧急准备送嫁的东西,来往密切,所以特批昌顺门打开,以供礼部准备。
这并不算违制,是历代宫中婚事时的规矩,所以盘查也不算太严苛,长宁找到机会敲晕一个宫女端着空盘顺利混出宫去。
沿着昌顺门的大道没走多远,她便注意到字条所说的位置。
一个挡在路边的柴垛,间隙中露出一截白色的布料。
显然,里面有人。
长宁微微眯目,借着微薄月光感受到柴垛猛地一动,传来女孩的咳声。
“春晓?”长宁探问。
春晓迷惑的脑海中闪过一瞬精光:“殿下快走唔……唔!”
长宁立刻拔出袖中短刃,身形灵活地后跳数步,跃到墙根处,只是预料中的暗箭没有射来。
“我绝没有伤害殿下之意。”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他一手扼住春晓脖子,一边站到长宁视线内,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长宁微抬下巴,问道:“持令者?”
春晓剧烈反抗想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