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议事堂,由各省总督或是布政使,在议事堂做了年报。
以前各省年底只是上个折子,内阁看一看,没有发生饥荒没有发生什么霍乱,便基本就过去了,但现在光过去不行,得还有所曾长,不能老是原地踏步,甚至还开起倒车。
现在把这些封疆大吏集中起来,相互之间听一听,做一做比较,朝廷则根据他们在地方的政绩,决定是否有资格上调中央,出任内阁大学士,这些人的积极性便被调动起来。
用政绩说话,不用之前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评判,各个封疆大吏间的竞争便被挑动起来,而那些没什么抱负,或者平时耍嘴炮,到了地方毫无一策的,就能被朝廷很快分辨出来,只要两年之内,经略毫无成就,那他的政治前途也就终结了。
各个封疆大吏,为了得到朝廷的关注,为了自身的政治前途,实现文人拜相的理想,在来年预议上便下足了功夫,南直总督方逢年,便直接说明年要超过江西,成为仅次于广东和湖广的第三大省。
他这么一说,便给了其他几省特别大的压力,不说前面的江西,后面追赶的浙江,就是楚督吴晋锡也感到压力倍增。
虽说这么做肯定会引出许多新的问题,但是不做,不改,那便无疑是在等死。
对于南直今岁迅速恢复,其他各省其实颇有微词,毕竟南直的恢复不全是靠着本省,而是方逢年派人四处说服江南人氏回籍,挖了其他几省的墙角,才有了这样的成绩,有点投机的嫌疑。
楚党内不少官员对此也颇有微词,毕竟商号被挖到了南直,湖广和两广地方官员的政绩便受到了影响,他们心中自然不会高兴。
这些事情王彦也十分清楚,可是他并没过多干预,南直或许是有些不厚道,但是并不触犯朝廷法令,他也没有理由去制止。
在各个总督做了预议之后,议事堂所探讨的主要问题,便集中到重新清丈土地上,而在这一方面,最大的阻力不是唐、鲁,而是楚党治下的湖广和两广。
相比于其他地区,这两地因为一直掌控在明朝手中,没有经历大的战乱,士绅大族的势力保存完整,所以在清丈土地上,遭受的阻力要比战乱后的南直、浙江难上许多。
现在南直和浙江已经清丈完毕,江西福建也快要完成,反倒是湖广和两广,因为地方上有人阻扰,不少官员也不是很积极,所以拖了一年多,还没有清丈完成,让王彦脸上无光。
一连几日的议事,都是关于地方的问题,等到了十一月下旬,终于开始谈论朝廷的决策。
这日,在议事结束之后,王彦召集几名心腹,到府邸来商议几个议案,内部统一思想,以便能够在议事堂上达成一致的意见。
在王府客厅内,下人备好了糕点和浓茶提神,众人吃喝闲聊了一阵后,王彦清了清嗓子,然后笑着说道:“今日议事堂座了一天,大家想必也累了,我们便快点将明天的议案过一遍,大家再议一议,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各部便直接提议,大伙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王彦说着,众人都放下茶杯,或是拍了拍手,拿手帕擦掉手上的糕点碎末,然后坐直了身子,准备进入正题。
“谁先说呢?”王彦扫视堂上一眼。
下面几位堂官看了看,礼部侍郎顾炎武站了起来,拱手道:“殿下,诸位大人,由下官先说吧。”
王彦与众人点了点头,顾炎武于是躬身说道:“明日礼部主要的提案有一条,要新设一司,对于市面上的书籍和画本进行管理,对于出书诽谤官员,或是造谣声势的,要联合地方府衙,视情节轻重,定刑处理。”
“这一条,诸位可有意见?”顾炎武说完,王彦便开口问道。
万历以来,民间舆论左右朝局,这点东林做的最好,因为他们掌握了大量的书局和刻印作坊,掌握了民间的话语权,想骂谁就骂谁,连皇帝都敢编排。
现在楚党也掌控了不少书局,出版了许多书籍,影响民间舆论,但是唐、鲁也掌握了一些,除此之外,江南士绅手中也有一些,要是大家保有一定底线,那还好说,可关键就怕斗起来没底线,相互揭老底,甚至造谣诽谤,那损害的不只是某一党,而是整个大明朝的威信。
顾炎武之所以提出这一条,也是受王彦之意,在迁藩入台上,王彦摆了宗藩一道,打击了皇室的威信,没过多久,南直发生一起贪腐大案,主犯之一正是王彦一个堂兄,立时就被人抓了把柄,民间便开始出现一些画本,将王彦也给编排了进去,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所以王彦在下定决心,对书籍、画本、戏曲等都进行一定的监督。
众人在下面小声议论一下,严起恒站起来拱手说道:“殿下,中国自古不以言获罪,提出此策有阻塞言路的嫌疑,恐怕议事堂上很难通过啊!”
堂上几人不禁都点了点头,文臣最反感的就是不让说话,他们对于这个议案抱有本能的抵触。
王彦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推行这条预案的难度。
“几位大人怕是误会了!”顾炎武见此,解释道:“礼部这个议案,并非是要阻塞言路,不让说话,而是不能让人说瞎话,肆无忌惮的造谣诽谤。阻塞言路是不让人说话,而礼部这个议案是让人说话顾忌后果,大家想怎么说,还是怎么说,想出书还是可以出书,但是文以载道,以文化人,朝廷官员和圣人门徒应该有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