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寨下,刘顺在千里镜中,看见明军士卒冲上石堡,一员明军百户一刀斩断了辉塞的帅旗,然后从士卒手中接过一面绣着龟蛇的大旗帜,挥舞两下插上城头,他当即放下千里镜,一手握拳,向上挥出。
主阵的明军见了,心中如主将一般振奋,立时发出阵阵欢呼,刘顺身后的枪林举起,然后又放下,如同海上波涛,起起伏伏。
明军的欢呼声并非从堡上开始,而是在堡上明军还没完全控制石堡时,下面的明军就嚎了起来,这更是将冲入堡中的宣武营架了起来,这要是在被人赶下去,那还不尴尬死,那真是颜面扫地,无法抬头做人了。
欢呼和呐喊,从西面坡下,向石寨蔓延,很快传入了西城上多铎的耳中。
这让多铎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不禁一步走上前来,一手搭在墙垛上,双目向土坡上张望,想要看清石寨内的情况。
可惜的是,明军是从西面进攻,城上的视野正好被土坡挡住,多铎等人并看不清明军攻寨的情况。
正是因为看不见,而明军的欢呼声又传来,所以才让清军担心起来,不少清军将领,也同多铎一样,不自禁的走到城墙边,扶垛眺望,眼中都流露出忧郁之色。
有石寨在,明军就无法威胁扬州,扬州城中的清军便没有多少紧迫感,反之石堡一失,扬州城就落在了明军兵锋之下,特别是如果明军将红衣炮架在高坡上,就可以俯视西城,扬州的防守将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这些后果所带来的影响,必然使清军士气低泄。
“王爷,昨晚我们送出去五十多门佛郎机,一千二百精锐士卒,石寨兵力充足,况且有额驸辉塞镇守,与明军周旋半月应该没有问题,王爷不必太过担心。”
镶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苏克萨哈,虽然听到了明军的欢呼呐喊,但他见多铎神情,还是出言安慰一句。
多铎也觉得他在扬州四门被堵后,连夜输送人马将石寨的兵力补充到最初的水品,明军要是按着之前的攻击方式,自然又得耗上一段时间,等石塞兵力损耗后才能借机破寨,可是他就怕明军玩出什么新花样,而且这满山遍野,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传入耳中,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不好!”多铎正焦躁之际,旁边的管校忠忽然指着石寨,惊呼一声,“王爷,石寨败了!”
其实好多清军将领,也一直在眺望石寨,不用他说,自己也能看见。
多铎方才走了下神,闻声急向高坡上看去,只见高坡上石寨的东门一下打开,千余顶着斗笠穿着马褂的清军,夹杂着百余穿着白甲的旗丁,仓皇的涌出石寨,满山遍野的冲下高坡,向扬州逃来。
石寨内,明军还在于清军残兵厮杀,两个百户队,舍弃石寨内的残敌,没有下堡墙,按着张有德的命令,一左一右的沿着堡墙突进。
额驸辉塞逃出东门,听见漫山遍野的欢呼,回望石寨一眼,见东门的堡墙上已经出现带着碟盔,穿着红甲的明军火铳兵,从东门逃跑的清军,根本没有人组织将堡墙上的明军赶走,一个个只顾争相逃命,几名清军方跑出堡门,就被墙上明军铳手射杀,后面的清军残兵也不管不顾,撑着明军装弹的时机,仓皇逃出堡门。
这时又几名白甲仓皇逃出,堡上明军还在换药,不及射击,但是堡内厮杀的主力,也终于追了过来。
当先几名铳手追出门外,立刻单膝跪地,抬枪射击,几名白甲瞬间扑倒两人,还有一人腿上被打出一个血洞,顿时扑倒于地,已经跑开的两名白甲兵见此,停顿一下,咬了咬牙,还是转身将受伤的白甲架起,然后拖着仓皇而逃。
射完的铳兵立即站起来,装填弹药,而这时巨大的喊声响起,张有德领着人马紧接着从堡门追出,开始掩杀败军。
历代所有将领,在战场上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掩杀败军,这是一种己方轻松愉悦,而令对手哭爹喊娘的事情。
一时间明军紧随清军败军之后,满山遍野的追杀上来,有些明军边追边放铳,击中清军后背,使之扑死,有的明军健步追上,挥刀就砍,从后将清军砍翻于地,清军的尸体在不陡的斜坡上滚动几下,便没了动静。
城上多铎看见这一幕,看见石寨失手,恼怒的一拳垂在墙垛上,红着眼睛一声怒喝,“还不快去准备吊篮,再令哨船去把人接过来。”
扬州四门被堵,清军溃兵唯一的生路,就是跑下土坡,游过护城河,然后让城上清兵,将他们吊入城中,或者走水门入城。
扬州护城河比较宽广,清军在其中还有不少小船,主要是夜晚巡视,防止明军填河,或者细作出入扬州之用。
城上清将听了多铎的大吼,忙让人将绳索放下城墙,再让哨船驶到护城河边去接败军。
此时辉塞被十多名亲兵护送着逃跑,他碗帽已经不见,光秃秃的脑袋上,露出鼠尾小辫,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战场上,将领为了方便指挥,所以穿得都十分显眼,目的是为了让属下士卒能够看见他,便于指挥,但属下能够看见,敌人自然也容易盯上他。
后来随着指挥系统的发展,这种方式才逐渐改变,军官的军服,表示身份的臂章等物也是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显眼,就是怕被敌人盯上,打死己方军官。
这时辉塞虽然丢了官帽,但是整个人依然十分显眼,除了因为他被十多人簇拥着之外,主要还是他在黑色官袍上套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