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说出许多歪理,但其中又掺杂了不少实情,让一众老臣憋得老脸通红,却又不好反驳。
大明的灭亡,是几代积累下来积弊,但是崇祯一朝五十相,这也是实事,崇祯虽然操劳,但为人也刚愎多疑,十七年间,等于五六个月就要换一套领导班子,就是换在信息发达的今天,恐怕国家也要动荡不安,而在信息不便的明朝,或许两广、云贵的官员们,前一步接到张相公的行政命令,北京那边李相公已经上台,张相公的施政纲已被推翻,新的政令又开始理定了。
再者崇祯也确实好面子,而好面子的人,往往便不愿意承担责任,而且杀起人来不留情,基本没有戴罪立功之说。
像郑崇俭死便有点冤,至于陈新甲就更冤枉了,明明是商量好了,说好了奉密旨与满清议和,结果消息泄露,崇祯作为幕后主使,作为老大,不出来给小弟撑着,反而直接将陈新甲给杀了,这一下就寒了多少人的心。
有陈新甲的例子在,也就再也没人敢言议和,而南迁时,崇祯好面子,自己不好主动提,他等着大臣们提议南迁,但有陈新甲的例子在,等南迁之后,一旦有什么变故,比如北京失守,皇帝又不愿意担责任,那提议南迁之人肯定要死,谁敢再提。
有些还有良知的大臣,便退而求其次,请崇祯将太子送到南京,可~
洪承畴在堂内大放厥词,他对崇祯的贬低,王彦并没有愤怒,因为其中却有实情,但这些实情却不能成为他投靠清廷,残害汉民族的理由。
王彦端坐着,眯眼看着洪承畴,他被洪承畴的理直气壮所激怒。
“洪承畴,你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崇祯十五年被俘,做我大明的官员二十六载,你吃的是谁的粮,使的是谁的钱?受的是谁的尊敬?”王彦猛然拿起旁边的茶杯,重重的拍在桌上,茶水四溅。
洪承畴是个极具才能的人,他听王彦的话语,见他抛开毅宗不提,就明白了王彦的意思,而且直接抓住了他的要害和漏洞。
王彦见他不答,站起身来大声训斥道:“你吃的是大明百姓的粮,使的是百姓的钱,受的是百姓的尊敬,大明百姓对你如何?与你有何仇怨?你要是学祖大寿,本藩尚能饶你,百姓也能体谅你,但是你身为汉人,百姓养你二十六载,遵你为父母之官,你却帮着东虏对大明百姓肆意杀戮,你的良心让狗吃呢?”
王彦一顿暴喝,堂上为之一静,他说完粗重喘息几下,才重新坐定。
人要做什么事情时,多少有个缘由,而做一件伤天害理的坏事时,人也往往会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是要说服别人,而是要说服自己的良心,或者索性选择性的遗忘,不去记起,以免时时刻刻受到良心的谴责,这就是人性。
清兵肆意屠杀,洪承畴受了那么多年儒学教育,他也得为自己找个理由,否则时时刻刻生活在谴责中,撑不了一旦时间,整个人就会疯掉。
“我投靠大清,为大清做事,正是为了天下之民。”洪承畴面对王彦的质问,沉默一阵后,平静的开口说道。
“洪贼,你还要不要脸面!”万元吉今天真是要气疯了,他指着洪承畴大骂一句,猛然回身给王彦一礼,恨声说道:“殿下,洪贼满口胡言,我请命立刻将其剐了!”
王彦听洪承畴的话语,心中也是窝火,但他却没同意,冷声对王万吉道:“万阁老,听听他的邪说又何妨?现在杀了他,他还以为自己真有理了。”
洪承畴见此,以他的才智,知道自身必死无疑,他索性便放开了,什么话都敢说出。
他扫视了堂上众人一眼,没有几个人,能入他的法眼,他不认为自身有多少错误,所以在道义上,也不觉得矮别人一头,因而十分理直气壮。
“大明朝历经二百七十余载,积弊难改,病入骨髓,气数以尽,北方流寇为祸十多载,反反复复,屡平屡叛,早已民不聊生,天下需要安定,小民需要安定,而大明没有安定天下的能力,我助大清夺鼎,便是提前结束乱世,给小民一个安定的天下,这有什么不对?”
绕开毅宗不提,就以天下来论,王彦给众臣打开了一条思路,这次不用王彦说,顾元镜立刻爆怒,不顾风度将茶杯狠砸过去,打断了洪承畴,“一派胡言,信口雌黄,你凭什么以为大明不能安定天下,清兵入关,除了给天下血雨腥风,还带来了什么。”
连陈邦彦也忍不住,破口骂道:“安定的天下?东虏安定何处呢?洪贼,你不怕,昌平、嘉定、江阴、昆山、松江、金华、赵州、曹州等等全城死绝的大明百姓,化作厉鬼来找你吗?”
陈邦彦这句话,让洪承畴一个激灵,他抬起被锁链拷牢的手,用手臂擦了擦满脸的茶水和额头的鲜血。
堂内的大臣们,早已被他的话语激的暴怒,一个个站起来,指着他唾骂,恨不得立刻把他打死,“人都杀光了,这就是你带来的安定。”
“我汉人的骨气,几乎被满人打压殆尽,你带来的安定是什么,是做牛做马的安宁吗?”
洪承畴只觉的耳边嗡嗡一片,面对众多唾沫,他忽然以更大的声音怒吼道:“没有我,汉人死的更多!”
“就算没有我洪承畴,清兵也要南下,江南反抗越激烈,清兵杀的人就跟多,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辈,有几个真在乎小民死活,我是为清廷稳住了江南,但是因为我稳住了江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