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佟养甲顶着黑眼圈准备城上视察,这本是李成栋做的事,但现在李成栋差点被开膛破肚,就得他这个巡抚上城,稳定军心。
其实他上城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昨晚的大火,十里可见,何况城内的士卒,军中已经谣言四起。
他虽然在郑氏降卒面前,活剐了数十人,又斩首近两百人,以血腥的手段,吓住了不少士卒,但也使得部分降兵心中十分气愤,毕竟杀的都是他们闽人。
此外李成栋受伤没有上城,李部的士卒,心中也不免有所动荡,佟养甲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就让亲兵牵马出门。
他来到城上,从最为紧要的北城开始巡视,没走几步便看见城上十多名士卒围在一起,他走过去,脸色一寒,便呵斥道:“值哨期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想吃军棍吗?明军攻到眼皮底下,你们都不知道!”
在漳州,清军对李成栋又怕又敬,但对佟养甲就只剩下害怕了。
士卒们听了话语,脸上漏出一阵恐惧,连忙散开,一名把总则匆匆上前,跪地行礼道:“抚台大人,明军昨夜又射书上城!”
那把总说完,连忙将手里一份白娟呈上,佟养甲脸上结了一层寒霜,他一把拿来观看,内容很短,“大明东阁大学士,楚国公彦,晓谕城内将士,今漳州被围,谭泰、张存仁以败,本阁举兵招讨,不忍生灵涂炭,念城中将士惜为官军,为主帅裹挟而降,本不得已。因告知诸军,早早开城投降,本阁既往不咎,献城有功者,诛杀恶首者,破格任用,本阁宰辅之臣,一言九鼎,望城内将士勿生疑虑。”
城外明军之前就射过几次招降书信,现在又射,显然是昨天的动静,使得王彦判定城内出了变化,所以再次射招降书信入城,以此来蛊惑人心,这“为主帅裹挟而降,本不得已”,等于主动为降清的士卒开脱,可见其险恶用心。
佟养甲看完,脸色阴寒,他将白娟扯烂,揉吧揉吧,一团丢在地上,然后恶狠狠的看向那把总,“你们都看过呢?”
把总和一众士卒闻语,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纷纷低下头去,佟养甲顿时暴喝一声,“将他们给本抚拿下,当众各打四十军棍,严令各部勿有异心,竭力奋战,再有私自观看明军书信者,直接枭首示重。”
众人脸色一阵煞白,佟养甲身后蓝甲亲卫得令,却一拥而上,把十多名绿营兵全部控制起来,片刻后城上传来惨叫连连。
佟养甲以铁腕治军,也是没有办法,因为绿营和降卒,在清军的序列里,确实就是最底层的存在,而八旗的编制又只有那么多,他无论怎能笼络,绿营的待遇还是比不上八旗,而且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收买人心,所以他只能用残酷的手段,镇压一切可能的反叛,让绿营和郑氏降兵害怕,不敢反抗。
这和满清靠着屠杀来震慑百姓一样,漳州城内的八旗兵也只是少数,他们需要建立恐怖,让绿营和降兵感到恐惧,从而不敢反抗。
城上的一幕,落在众军士的眼中,佟养甲下命收缴明军的劝降书信,但谁敢拿出来呢?大部分士卒不是私藏,就是悄悄丢到城下。
八旗兵收缴上来的书信寥寥无几,佟养甲顿时大怒,吩咐八旗兵进行搜查,八旗兵知道一旦城破,他们肯定没有活路,所以行动起来,比谁都狠,只要被他们怀疑,基本都直接拿下。
一天之内,八旗兵又找出两百多人,以私藏书信的名义,将这些人全部押上城头斩首示众。
城上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撒满地,但也确实震慑住了绿营和郑氏降兵。
是夜,因为昨天城内的变故,明军判断城内的清兵已经动摇,出现了反清势力,所以明军停下了定于白天的进攻,连夜在王彦帅帐之中,进行商议。
这时一名士卒,突然进得帐来,来到王彦耳边低语,他听了眉头一挑,“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帐外亲兵掀开帐帘,一人步入帐来,里面的明军将领顿时齐齐望去,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被王彦放回城中的李元胤。
他一进来,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中间,便行礼拜道:“罪将,拜见王相公!”
王彦不快的道:“本阁放汝回城,劝汝父来降,多日不闻音讯,今以势穷,还来做甚?”
对于李成栋这人,王彦确实比较恼火,屡劝不降,杀他手下将士甚多,已经与明军诸将结下仇怨。
李元胤也知道,之前王彦提出放他父子一马,结果李成栋想要争取更好的条件,不予理睬,可试想以王彦得身份,如果那么容易被要挟,以后攻城拔寨,清将纷纷效仿,那他还怎么作战?
此时,李元胤也没有办法,只得再行一礼,“回禀王相公,罪将回城之后,确实劝过家父,然家父以为相公所给条件,将士们无法接受,犹豫几日,所以今日派罪将与相公重谈条件。”
王彦冷笑道:“士卒无法接受,本阁看是他李成栋自己无法接受吧!本阁到要听听他想要什么条件,你直接说来,看本阁麾下将帅答不答应!”
以昨日城中大火来看,漳州城的情况,肯定已经十分恶劣,王彦现在是有恃无恐。
李元胤见此,知道李成栋的条件基本是异想天开,但他还是要完成李成栋交代的使命,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若相公能够让家父继续镇守漳州,委任家父总兵之衔,则家父愿意擒杀佟养甲,向相公献城。”
“杀我数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