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话,教我要打要骂的,才不言语.谁知偏不称我的意,偏打我的嘴,半空里又跑出一个张华来告了一状.我听见了,吓的两夜没合眼儿,又不敢声张,只得求人去打听这张华是什么人,这样大胆.打听了两日,谁知是个无赖的花子.我年轻不知事,反笑了,说:他告什么?倒是小子们说:原是二奶奶许了他的.他如今正是急了,冻死饿死也是个死,现在有这个理他抓着,纵然死了,死的倒比冻死饿死还值些.怎么怨的他告呢.这事原是爷做的太急了.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再娶一层罪.俗语说:“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穷疯了的人,什么事作不出来,况且他又拿着这满理,不告等请不成.嫂子说,我便是个韩信张良,听了这话,也把智谋吓回去了.你兄弟又不在家,又没个商议,少不得拿钱去垫补,谁知越使钱越被人拿住了刀靶,越来讹.我是耗子尾上长疮,多少脓血儿.所以又急又气,少不得来找嫂子。”
陈氏上官云飞不等说完,都说:“不必躁心,自然要料理的。”上官云飞又道:“那张华不过是穷急,故舍了命才告.咱们如今想了一个法儿,竟许他些银子,只叫他应了妄告不实之罪,咱们替他打点完了官司.他出来时再给他些个银子就完了。”公主纯悫笑道:“好孩子,怨不得你顾一不顾二的作这些事出来.原来你竟糊涂.若你说得这话,他暂且依了,且打出官司来又得了银子,眼前自然了事.这些人既是无赖之徒,银子到手一旦光了,他又寻事故讹诈.倘又叨登起来这事,咱们虽不怕,也终担心.搁不住他说既没毛病为什么反给他银子,终久是不了之局。”
上官云飞原是个明白人,听如此一说,便笑道:“我还有个主意,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这事还得我了才好.如今我竟去问张华个主意,或是他定要人,或是他愿意了事得钱再娶.他若说一定要人,少不得我去劝我二姨,叫他出来仍嫁他去,若说要钱,我们这里少不得给他。”公主纯悫忙道:“虽如此说,我断舍不得你姨娘出去,我也断不肯使他去.好侄儿,你若疼我,只能可多给他钱为是。”上官云飞深知公主纯悫口虽如此,心却是巴不得只要本人出来,他却做贤良人.如今怎说怎依.公主纯悫欢喜了,又说:“外头好处了,家里终久怎么样?你也同我过去回明才是。”上官太野又慌了,拉公主纯悫讨主意如何撒谎才好.
公主纯悫冷笑道:“既没这本事,谁叫你干这事了.这会子又这个腔儿,我又看不上.待要不出个主意,我又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凭人撮弄我,我还是一片痴心.说不得让我应起来.如今你们只别露面,我只领了你妹妹去与老太太,太太们磕头,只说原系你妹妹,我看上了很好.正因我不大生长,原说买两个人放在屋里的,今既见你妹妹很好,而又是亲上做亲的,我愿意娶来做二房.皆因家中父母姊妹新近一概死了,日子又艰难,不能度日,若等百日之后,无奈无家无业,实难等得.我的主意接了进来,已经厢房收拾了出来暂且住着,等满了服再圆房.仗着我不怕臊的脸,死活赖去,有了不是,也寻不着你们了.你们母子想想,可使得?“
上官太野上官云飞一齐笑说:“到底是婶子宽洪大量,足智多谋.等事妥了,少不得我们娘儿们过去拜谢。”上官太野忙命丫鬟们伏侍公主纯悫梳妆洗脸,又摆酒饭,亲自递酒拣菜.
公主纯悫也不多坐,执意就走了.进园中将此事告诉与吴青云,又说我怎么躁心打听,又怎么设法子,须得如此如此方救下众人无罪,少不得我去拆开这鱼头,大家才好.
话说吴青云听了,又感谢不尽,只得跟了他来.上官太野那边怎好不过来的,少不得也过来跟着公主纯悫去回,方是大礼.公主纯悫笑说:“你只别说话,等我去说。”上官太野道:“这个自然.但一有个不是,是往你身上推的。”说着,大家先来至陈太太房中.
正值陈太太和园中姊妹们说笑解闷,忽见公主纯悫带了一个标致小媳妇进来,忙觑着眼看,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可怜见的。”公主纯悫上来笑道:“老祖宗倒细细的看看,好不好?“说着,忙拉二姐说:“这是太婆婆,快磕头。”二姐忙行了大礼,展拜起来.又指着众姊妹说:这是某人某人,你先认了,太太瞧过了再见礼.二姐听了,一一又从新故意的问过,垂头站在旁边.
陈太太上下瞧了一遍,因又笑问:“你姓什么?今年十几了?“公主纯悫忙又笑说:“老祖宗且别问,只说比我俊不俊。”陈太太又戴了眼镜,命鸳鸯琥珀:“把那孩子拉过来,我瞧瞧肉皮儿。”众人都抿嘴儿笑着,只得推他上去.陈太太细瞧了一遍,又命琥珀:“拿出手来我瞧瞧。”
鸳鸯又揭起裙子来.陈太太瞧毕,摘下眼镜来,笑说道:“更是个齐全孩子,我看比你俊些。”公主纯悫听说,笑着忙跪下,将上官太野那边所编之话,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了一遍,“少不得老祖宗慈心,先许他进来,住一年后再圆房。”陈太太听了道:“这有什么不是.既你这样贤良,很好.只是一年后方可圆得房。”公主纯悫听了,叩头起来,又求陈太太着两个女人一同带去见太太们,说是老祖宗的主意.
陈太太依允,遂使二人带去见了邢夫人等.王夫人正因他风声不雅,深为忧虑,见他今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