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元进确实没有胆量再组织反攻。
他的一个眼圈变成了青紫色,一旦风吹上去,便会流眼泪。他是所有人中少数几个“光荣负伤”的。可即便这样,他的脸色却愈加地铁青发硬。所有人都耷拉着头往南走,谁也不敢说话。来的路上,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行,这么回去,三公子那边不好交代啊……”
眭元进越想越不对劲,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都快要嵌到肉里去。明明自己练兵有方,明明这些人士气可用,为何一夜之间,就因为遭到突然的袭击,就这么丢盔弃甲被赶了出来?
实在想不通啊。
对方不过是公孙瓒败亡以后,留下来的一群土寇罢了。眭元进从心底是看不起这些人的。白马义从?虽然没有见识过,但听说被先登营用八百人就给打败了,这样的军队有什么战斗力。况且还是残兵败将。一旦败亡,士气全部都丧掉了,怎么可能有战斗力?精气神,这才是一支军队最厉害的东西。
眭元进在河内一带拥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他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是对方太强大了,而是自己这些人太没经验了。头一回上战场,风声鹤唳,被几根杂草的影子在眼前晃动了一下,就以为来了危险。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危险,只是自己这些人没经验。
“给我停下来!”
眭元进大吼一声,眼眶被肌肉牵动,顿时一阵刺痛。
所有人停下来脚步,抬起头,茫然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头儿。他们许多人心中也在想,也在抱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喝,然后大家就开始逃,要不是脚酸脖子痛,根本不会停下来看看周围是谁。
眭元进道:“你们就甘心这么失败吗?”
所有人一阵彷徨,要说甘心,肯定是不甘心的。但现在兵器也没了,铠甲也没了,就他们这些赤手空拳的人,还能做什么呢?要是能不饿死在这条路上,平安回到南皮,就谢天谢地了。
眭元进举起自己的拳头道:“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易京的守将都跟我说了,只有一百不到的人,一百都不到!虚张声势而已,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将军,咱们都没有兵器了……”
眭元进心中一痛,那是三公子袁尚特意打造的武器和铠甲,若是弄丢在这里,还怎么回去?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道:“别怕,没有粮食就吃草根,没有武器就去抢回来,我当年在河内剿黄巾贼,比现在还要惨,都咬牙过来了。那时候我们一个人要对付贼兵四个人,现在他们才只有几个人?回去!我们要回去,夺回我们的武器!决不能就这么跑了!”
“对!决不能就这么跑了!”几个离得近的士兵听到他慷慨激昂的陈词,不由也举起了手臂。
眭元进见军心回来了,不由心中一喜,然后叫道:“大家先排好队伍,我们一会儿就回去,将咱们的兵器军粮都抢回来。”
毕竟训练了良久,互相有了默契,听了老大这么说,众人也纷纷动了起来,按照之前的阵势排成了队伍,虽然有些人在逃跑时失去了联系,但剩下的还是大多数,很快便被眭元进重新组织了起来。
“眭将军?我们就这么去?”
眭元进咧嘴一笑,道:“他们敢对我们夜袭,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偷袭他们一回。速速组成队形,我们往回走,一路上我再盘算一下。不要慌,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们上阵少,不知道,我当年在河内剿贼,贼兵势大,不知道败了多少回,最终还不是将黄巾贼给剿灭了?”
众人心中纷纷想着,还是当头的有见地,有担当,他们这回确实有些慌乱了。如果当时稳住不逃,说不定这时候也不会吹着西北风,在荒郊野岭逃亡,肯定还在温暖的营帐中歇脚。想到这里,他们心中便洋溢起一股乐观的情绪。
然而,阵型刚刚站好,前方斜坡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不知道谁高喊一句:“不好,有追兵!”
整个队伍轰然一声,垮掉了大半,所有人纷纷转头就跑,还有不少人在看到同伴逃跑以后,也加入了大部队。
眭元进吼道:“都站住,都站住……”他眺目一望,只见一匹野马跑上了斜坡,低着头吃草,根本没有什么追兵。
但终究晚了一个节拍,这些人先是昨晚吓破了胆,这时候都成了惊弓之鸟,一匹野马便足以让他们发足狂奔。
眭元进气急败坏,朝着逃兵追去,一边追,一边喊:“别跑!”随即这群刚刚被他纠集起来,鼓舞了士气的部队整体转进了。
眭元进再也兴不起回去的念头了。
等到了南皮,这群人一个个灰头土脸,脸上满是风尘,没有东西吃,碰到有什么就吃什么,弄得牙齿灰黑,里面都沾满了泥土。没有地方睡觉,他们就地倒下休息,弄得衣服上沾满了杂草,头上的头发都披散了下来。
不得不说,能将这些人集合起来回到南皮,眭元进已经尽了全力。他甚至心想,经过这一次大逃亡的历练,这支部队无疑在战斗力上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这只是一种安慰而已,该要汇报的,还是要向三公子袁尚汇报。
袁尚最近意气风发,理顺了南皮城里的利益关系,他愈发游刃有余,一切好转起来。
这一日,他约了一位美丽的女子携手踏青,两人甚是亲密。自从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