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袁熙便和蹋顿等人告辞,两人一直走到村口,昨日进谷的地方。
蹋顿道:“咱们走了,贤弟得更为小心。这个村子处处透着怪异,想当年我在这条道上来回好几次,都不曾看到过有一个村庄。”他压低声音:“听说一些村子在战争中被夷为平地,男女老少的魂魄久久不散,诡异得很……”
乌桓人也是信阴阳鬼神的么?袁熙还以为他们更信奉草原巫师萨满那一套。不过这种事情在他这个唯物主义者眼中并不可怕,他笑着道:“大哥回去以后,好好探明地形,我会很快找人接管渔阳,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开发那块草场。出去的路都记住了吧?”
早上袁熙专门向田畴问明了出去的道路,然而自己却决定留下来观察一下这个村子的运转模式。在他看来,在田野山间维系这么一个乌托邦式的社会,这个田畴还是蛮有想法的。
蹋顿和他热情拥抱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道:“照顾好我妹子……”
袁熙一愣,心想:“楼静舒的装扮到底还是被他看破了。”
这时候蹋顿已经带着族人一个一个牵着马儿离去。楼静舒这个胡女在人堆中抬起头来,深深望了一眼。
袁熙道:“你真的要跟着我?”
楼静舒不说话。
袁熙道:“你若是真的要跟着我,为什么当天要逃婚?要是你嫁给我,现在也能跟着我走,好过如此周折,还要让你娘和弟弟担心。”
楼静舒突然从手上拔出刀来,一股寒光闪现。赵云连忙向前一步,挡在袁熙身前。
袁熙连忙道:“好好,不说这件事情了。不过以后你就是我的保镖,要时刻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工资按月结,包两餐,怎么样?”
楼静舒将刀缩回了鞘中。
赵云疑惑地看着他道:“她动不动拔刀,你还用她作护卫?”也难怪赵云等人担心,一个保镖动不动就拔刀子,天晓得袁熙怎么放心让她跟在身边。不过袁熙有好感度系统,自然知道楼静舒是否真的对他不利。
况且,有一个不通人情的异族人保护他,也有许多好处。赵云自然是一个天然的护卫人选,但他还有星辰大海要去征服,袁熙手下将领奇缺,不能将他浪费在这里。有了楼静舒,就能将赵云解放出来去带兵。而楼静舒他又很放心,不但战斗力强悍,而且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
吕方道:“二公子,如今我们出来也有个把月了,总不能一直待下去吧,冀县那边,恐怕陆大一个人压不住。”
也不知道求贤令公布以后怎么样了,还有那些县令已经纷纷到了冀县等待,辖内的政事可都要荒废了。他们要是再不回去,可得弄得怨声载道了。
袁熙道:“没关系,我们过几日就走。这个村庄挺好的,住几天。”
到了下午,田畴便来见袁熙。当时袁熙正在洗澡,他让人从井里打了点水,拿了一个葫芦瓢,正往身上浇,大冬天的,弄得全身颤抖,但是在乌桓好久没有洗澡了,袁熙浑身痒痒。
田畴冲了进来,看到光溜溜的袁熙,顿时脸色都变了。
“可恶,咱们用来灌田的井水,居然被你用来沐浴?真是糟蹋……”
北方缺少,尤其是这山谷里面,如果遇上大旱,有时候井里也会干涸。这么一个地方,水可以说是宝贵之极。而袁熙用来洗澡,简直是暴殄天物。
袁熙用干布擦了擦头,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看着田畴一脸晦气的样子,问道:“田先生,你们难道不用洗澡吗?”
田畴道:“天热的时候会洗洗,上次洗还是去年夏天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袁熙捏住鼻子道:“怪不得你身上一股霉味……”
不过,这个年代像田畴这样一年不洗澡的人不在少数,本来北方就干燥少水,而且古代人也没有诸多清洁需求,大家都没有洗澡这个意识的时候,便不算什么事,所有人都能忍受身上有异味这件事情。就像是钻石,如果大家都不认为钻石和婚姻有关,那么钻石在人们眼中就仅仅是一颗十分昂贵的石头,没有人需要这么一颗石头。袁熙就在干着大家都认为毫无必要又十分奢侈的事情。
“田先生找我什么事情?”
袁熙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自从留了长发,每日打理起来麻烦得很,真想剪一个短发。
田畴道:“早上你说的话,我越想越觉得……”
袁熙道:“嘿嘿,是不是觉得很有道理?”
田畴道:“我觉得照你说的,自然是不可行的死路。但还是很容易往这条路上去。现在没有出现那种情况,是因为这里的族人都以我马首是瞻,但万一我不在了,有人不安分了,必然还是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实在是难解……”
袁熙肃然起敬。若是普通的老者,听闻了自己的那些关于社会学经济学课本上的结论,估计也就付之一笑,但这个田畴居然还仔细推演了其中的可能,得出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结论,还真是公正客观。
“田先生,事物本身的发展有其规律,并不是我们怎么想就会怎么样,是不以人的意志转移的。你将这么多人聚拢在一起,人人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大家人人有田种,有饭吃,这自然很好。但人性是不足的,总想要追求更多更好,这是无法避免的。有一个人往前踏出一步,你这个格局就会发生变化,这是无法阻止的大势。”
田畴苦着脸道:“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