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山路十分狭窄,仅容一人一马同时穿过,连转个身都困难。袁熙等人就地休息,吃饱肉干以后,便再度起程。山中的雨雾仍旧不散,但能见度稍微好了一点。举目眺望,前方似乎有微弱的光芒。
蹋顿眼见是回不去了,口中抱怨道:“我来这里数十趟了,从来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山谷。”
袁熙道:“就当是旅游了,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让心灵放飞一下也好,让灵魂跟上步伐……”
每当说着这些对于他们晦涩难懂的心灵鸡汤时,吕方就赶紧默默记下来,回去再誊写出来。袁熙就经常笑话他什么都要记下来,难道以后还想做一本语录?
走过最难的一段山路,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看样子并不是回到出口了。走了这么久也出不去,得找个地方安营扎寨了。”
这年代的人野外生存能力很强,只要有块地方,和马挨在一起就能取暖,无需帐篷也能睡着。袁熙就不行了,他巴不得能睡在转头砌成的屋舍里,里面再烧上火,既温暖又干燥。刚刚被雨将衣服淋湿了,这时候滑腻腻的甚是难受。
“咦?”真是想什么有什么,前面怎么有屋子?
袁熙揉了揉眼睛,再放眼看去,果然是一间一间的茅草屋,虽然是用木头和茅草搭建的,和砖头房子不能比,但对于袁熙来说,能在荒山野岭看到这种房舍,不亚于找到一间五星级的酒店。
后面的人也欢呼起来,想不到这里有村庄,那今晚就能好好住上一晚了。
吕方喃喃道:“可是……可是……来的路上,似乎没有见到有这样的屋子……”
袁熙道:“有人住就好了,快前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如果有人,不就正好能知道出去的路了吗?”
雾气渐渐消散,前方越来越近的茅舍棱角也越来越清晰。
不止是一间,远远近近还有许多间。这些房舍一间间分散开来,如同棋子分布在棋盘上一样,远近左右,互相的距离很均匀。中间是耕田,上面翻土的痕迹,证明是有人耕作的。
袁熙看了两眼,道:“看,这里和寻常村庄不太一样。”
吕方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袁熙道:“外面的村庄,家家户户都将房屋建在一起,好有个照应,而田亩则是聚拢在一起的。而这里的房舍,每家每户都建在自己的田周围,互相都是分散的。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这和孔孟提倡的井田制的风气倒是很像。”
吕方看了看道:“被你这么一说,倒是很像。”
孟子推崇井田制,认为百亩之田可供一家老幼所需,只需将九分之一的公田所出上缴给帝王,剩下的私田耕种所得都归自己,而布局则采用井字形,因而被称作井田制。井田制中,家家户户都是一个闭环,种田所得都归自己所有,所以他们也无需和外界贸易交换。
耕者有其田,多么美好的愿望。
一行人牵着马举步向前,一亩田和一亩田周围是高出一块的田埂,但马并不会像人那样走一直线,所以蹄子便陷入了周围的软泥中。
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戴着头巾的布衣老者,叫唤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糟蹋我的庄稼?”他一边叫,一边朝着他们走来。待看清楚他们一行人的装扮,突然楞了一下,随即扭头狂奔起来。
“不好了,有乌桓人……贼人进山谷了……”
袁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些人腰上挂着刀,还牵着马,一个个凶神恶煞,而且还跟着乌桓人,难怪人家将自己当山贼。看那老者跑出几步,跌倒在泥坑里,然后继续爬起来跑,颇有点鬼子进村的感觉。
周围的乌桓人爽朗地大笑起来。
袁熙遥遥喊起来:“老乡,咱们是好人——”
但那人已经走远了,他们只好继续往前走,希望能见到更多人,好解释一下,毕竟还要请求别人给借宿一宿呢,可不能把人给吓着。
但他们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只见远处有人当当当当敲起锣来,那种节奏的敲击,不但对自己人是一个示警,对外也散发着浓浓的敌意。
蹋顿等乌桓人听到这种示警声,马上紧张起来,纷纷上马拔刀,准备做出一个突击的姿态。
四周的浓雾中,逐渐影影绰绰现出人形来,都是一些普通的村民,然而却有着不一样的协调性,每个人手中握着一根木枪,一齐朝前举起,尖锐的一头对准了袁熙等人。从刚刚敲锣声响起,到聚齐起这么多人,袁熙不相信他们是自发而然,肯定是经过训练的。
袁熙走上两步,向那边喊话道:“你们村长是谁?我要见他。”
那边的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未几,从人群中缓步出来一个中年人。那个人长了一个四方脸,额头上如同长了两个角,高高凸起,而耳朵下面的下颚骨也各自突出两个角。他留了一部短须,胡须散乱,头上胡乱扎了一个头巾,便也披散下来,显得很是粗犷。那人骨架生得很阔,但人很瘦弱,两个肩膀高高耸着,天生不怒自威,脸上带着一股威严。
“老人家怎么称呼?”袁熙抱了抱拳,很客气地打起了交道。
“你觉得我有多老?”那人双手负在身后,对他们这一行三十余骑兵似乎并不放在眼里,没好气地回应:“本人就是这里的村长,阁下既然是汉人,带胡人来我山谷有何贵干?”
袁熙见他虽然裤腿上沾满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