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地上的脚印子,袁熙等人一路追随着温家几个兄弟返回到了温家堡前面的空地上。
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春播还未开始,佃户们都还没有完全忙起来,这时候听到有了动静,便都出来看热闹。
温家堡门前的路很宽阔,两旁的树都被砍掉了。路面上,两侧各有车轮滚过的印记,被反复压得凹了下去,有些地方黑色的泥土被翻了出来,显得十分泥泞。
张三就跪坐在一张席子上,席子的另外一角卷了起来,一个人躺在里面,脸被覆盖起来,身上都是血迹。
温家几个兄弟到了以后,人群便自动分开,温家的家丁也赶了出来,站在了外围。
张三觉察到了异样,抬头起来一看,紧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温家老大温谦皱了皱眉头,站在了最前方,掀开了席子一角,看了看里面的脸,便一脸晦气地又盖上。他的兄弟凑上前来,几个人讨论了几句。便听到张三的哭声愈发响亮。
嘎吱嘎吱,袁熙等人也赶到。看戏就得找个好地方,袁熙让人将围观群众往旁边分开,自己大喇喇站到了中间最好的位置,看着场上的人。那些围观群众有些不满,但看到赵云和几个亲兵的样子,也不敢说话。嘴里碎碎念地给袁熙让开了位子。
温家五兄弟看了看来的是袁熙,抱拳跟他打了个招呼,便也不再理他。
温谦对着正在大哭的张三道:“张老三,你想要回你弟弟的地?”
张三一下子收住了哭声,垂着头擦了擦眼泪。
温谦冷笑一声,道:“你弟弟将地卖给我,可是有文契的,一买一卖,公道得很。你现在想拿回去,岂不是痴人说梦?”
张三一听,马上又扯开嗓子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对着自己弟弟的尸首喊道:“兄弟啊,你死得太惨了啊……”
温谦道:“你个泼皮无赖,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哪里?若是再继续撒野下去,我只好叫人将你乱棍赶走。我温家一向待邻里乡亲如自己人,但若是有人故意捣乱,想占温家的便宜,也别怪温家不客气了。”
他的手抬起来,摊开了手掌心。马上一个温家的下人递上了一份竹简。他将竹简上的字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道:“看看,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你弟弟何年何月将地卖给了我。一手交钱,一手交地,买卖两讫,童叟无欺。怎么?你以为你弟弟死了,你就能胡搅蛮缠吗?”
张三被这么一说,瞬间没有了声响,接着嘶哑着嗓子道:“你们哪里见过一亩地卖一百钱的啊?我弟弟这十几亩地,都是好田地,肥美得很,就这么贱卖了啊。”
旁边温家老五温庸有些看不下去了,跳出来道:“你弟弟愿意卖一百钱,关你什么事?既然这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而你弟弟又画了押,还有假的不成?大家评评理,这个人一大早抬了个死人在我温家门口,若不是看在是同乡邻居,咱们早就轰他走了……”
袁熙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和旁边的林姓商人互相看了一眼,林姓商人轻声道:“看来好戏就此结束了。买卖,确实得看契约,若是真画了押,便抵赖不掉了。这个张三,恐怕也是想无理取闹。”
周围佃户都是温家的属户,平常便依赖着温家而活,这时候纷纷替温庸说话,斥责张三贪心。
张三可怜巴巴地看看周围的人,随机目光转到了林姓商人的身上,看他年纪够大,身宽体胖,像是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便求着他道:“这位大爷,你给说句公道话,这一亩田一百钱,是不是跟抢差不多?”
林姓商人抚着自己的胡须,温言道:“一百钱确实是低了点,但既然你弟弟甘心卖了,那这买卖便得算数。”
温庸闻言向林姓商人举了举手,表示感谢,然后对张三道:“看看,公道自在人心,你这样捣乱又有什么用,只会被人唾弃而已。别说一百钱,就算是我五十钱买你家的地,你只要愿意,那也没有问题。”
张三道:“可是当初,我弟弟急着随军出征,身上没有盘缠,这才问你们借钱,你们非要拿地做的抵押,是也不是?他心里想着上战场建功立业,没有盘缠没法上路,你们趁机压价,这才跟他签了这份文契,不是吗?”
温谦铁青着脸,道:“是又如何?你弟弟可是拿着钱上路的,我温家没有少给他一分钱!”
张三又道:“当时,我弟弟还跟你们约定好了,如果他能回来,便将所借的钱全都还给你们,然后将地给要回来。可有此事?”
温谦沉吟起来。袁熙的嘴角马上翘了起来,和林姓商人又对视一眼,意思是,又有好戏看了。
“可有此事?”张三又喊了一句。
温谦道:“确实有此事。但你弟弟如今已经死了,照约定,这田便永久卖给咱们了……”
张三大叫一声:“他这不回来了吗?”
围观的人群原本都在嚼着舌根,嗡嗡声不断,这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对准了那草席下的尸体。
张三又叫一声:“他这不回来了吗!”声音振聋发聩,带着一股嘶哑的哭喊,仿佛将心中的无奈和悲痛全部都发泄了出来。令全场的人心中一片震惊。
袁熙蹲了下来,招呼林姓商人一起蹲下来看。这热闹一时半刻还完不了,不如换个省力的姿势,继续看下去。
温家几个兄弟突然哑口无言。眼前,这张三的兄弟确实是回来了,按照约定,既然回来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