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家伙,就爱向女人献殷勤!”托尔特金笑道,“你要小心他,亚历山大,他一见到女人,就挪不动脚步了,哪怕对方是一个老太婆,他也会过去和他瞎扯一通!”
“我明白了。”孙珲笑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彼什科夫。彼什科夫毫无恶意地大笑起来。
“其实你们都误解彼什科夫了,他更感兴趣的是吃的东西。”谢苗诺夫告诉孙珲,“给他一头牛,他都能整个的吃下去。”
“那又怎么样?”彼什科夫笑道,“爱吃东西也没什么不对呀。一个会动脑子的侦察兵会比一个将军吃得还好。饮食能增长勇气和灵气。懂吗?”
其余的人都露出微笑,听着彼什科夫热情的南方口音和谢苗诺夫平静的、从容不迫的语调。他们俩的争吵——有时嘻嘻哈哈,有时却动了真火——涉及了各种事情:刻赤的鲱鱼是否胜过伊尔库茨克的秋白鲑,德国冲锋枪比苏联冲锋枪好还是次,希持勒是疯子或者只不过是无赖,列宁格勒什么时候才能解围。在争吵中彼什科夫总是进攻的一方,谢苗诺夫却俏皮地眯起机灵的小眼睛,温和而又尖刻地自卫着。
通过和侦察兵们的聊天,孙珲对他们有了初步的了解。
彼什科夫是一个爱吵闹的人和神经衰弱者的急躁脾气,常常被谢苗诺夫那种乡下人的稳重和温厚劲所激恼。这恼怒中还掺杂着隐秘的妒忌心。谢苗诺夫得过勋章,而他只有奖章;首长对待谢苗诺夫几乎像对待自己的平级,对他却几乎像对所有其余的人一样。这一切刺痛了彼什科夫。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谢苗诺夫是党员,因此当然会得到特别的信任。话又说回来,在心坎里,他自己也很佩服谢苗诺夫的沉着的勇敢。彼什科夫的勇猛却往往有点做作,需要自尊心去不断激发它,他自己也明白这一层。彼什科夫的自尊心特别强,这为他树立了一个优秀侦察兵的好名声,他确实参加过许多光荣的工作,而在其中起头等作用的还是谢苗诺夫。
但是,在战斗停歇的期间,彼什科夫可大出风头了。还没有参加工作的青年侦察兵都佩服他。他穿着肥大的灯笼裤和黄灿灿的纹皮靴,他的军便服领子总是敞开的,带鲜绿平顶的古班帽底下潇洒地露出一绺乌黑的前发。在他眼里,又粗又笨、方大的脸庞、有几分傻气的谢苗诺夫想么能和他相比!
每个侦察兵的出身和战前生活,全在他们的行为和脾性上留下了印记——西伯利亚人谢苗诺夫的农民式的顽强作风,五金工人马尔科夫的机警和精明,港口人彼什科夫的豪放不羁。但过去已经离得非常遥远。他们一心一意打仗,不知道战争还要拖延多久。打仗成了他们的日常生活,这个侦察排变成他们唯一的家庭了。
这可以说是一个奇异的家庭,它的成员享受共同生活并不太久。有的进了医院,还有的走得更远,走到那人人一去不复还的地方去了。这个家庭有过一段代代相传的、短促然而光辉的历史。某些人还记得谢苗诺夫初来侦察排的情形。他长期没参加工作,因为老手们谁也下不了决心带他。固然,这个西伯利亚人的强大体力是一大优点:如果必要,他甚至可以轻松自如地拦腰抱住两个人,把他们活活箍死。不过谢苗诺夫太硕大和笨重,侦察兵都害怕:万一他牺牲了或者挂了花,可怎么办呢?你试试从炮火中去抢救他吧。他也恳求过他们,还赌咒发誓说,要是他挂了花,他自己管保能爬回来。要是牺牲了呢:“见你们的鬼,把我丢下就是,德国人还能拿一个死人怎么样!”可是他的恳求和誓言毫无效果。直到不久前,新的指挥员托尔特金中尉来他们这里接替负伤的卡诺加列夫中尉时,情况才改变了。
托尔特金第一次出去侦察就把谢苗诺夫带在身边。这“大块头”那么敏捷地一把搂住一个又高又壮的德国人,让其余的侦察兵连赞叹一声都来不及。他神速地、悄悄地行动着,活像一只大猫。连托尔特金也难以相信,在谢苗诺夫的防雨斗篷里挣扎着的,竟然是个给闷得半死的德国人——整整一个月来全师所梦想的“舌头”。
第二次,谢苗诺夫又跟马尔科中士合力抓到一名德军上尉,当时马尔科夫腿部挂了花,谢苗诺夫只好把那个德国人和马尔科夫一起拖回来,他细心地使同志和敌人彼此紧挨着,又生怕让两人受到同等程度的伤害。
孙珲知道,经验丰富的侦察兵们立功的故事,是夜间长谈的主要话题,这些故事触发着新兵的想象力,使他们对自己的职业的特殊性怀有一种自豪感。
舒舒服服的抽过德国香烟之后,彼什科夫向孙珲表示希望见一见“521”车组的其他成员,结果没等孙珲回答,便立刻给托尔特金中尉否决了,“小心那些姑娘用冲锋枪把你打得稀烂。”托尔特金说道,“我们以后还需要坦克手们的帮助呢,你还是少打她们的主意。”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她们而已,又不会真动手。”彼什科夫抗议道。
“你上次还说,你剥光一个强壮的乌克兰姑娘,只用了五分钟。”谢苗诺夫笑着揭他的老底,听得孙珲一阵恶寒,“你说这是你的拿手戏。”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彼什科夫装无辜状的眨了眨眼睛。
孙珲和侦察兵们告别后,决定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提醒女孩子们,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光着,身上也一定要带把防狼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