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就是怕梅童生父子算计到梅朵头上。偏生梅朵姓梅,那父子两个即便没有养过她,却有资格直接将她许嫁。
梅家二房只有梅朵这一点血脉,要是护不住,梅氏到了地下也没脸见爹娘与长兄。
桂五只会想着桂重阳心机颇重,梅氏这里却是只有感激不已。
桂重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谢的,姑姑外道了。”
梅氏含泪点头:“对,是一家人,是姑姑说错话了。”
又是小白兔模样,再没有方才在杜家的尖刻。
桂重阳挑了挑嘴角,亦是越发乖巧。
桂五在旁边看着这姑侄两个犯傻,翻了个白眼。
真是见鬼,自己之前眼睛被眼屎堵住了,怎么会觉得梅氏这个表姐怯懦好欺?能够在梅童生父子贪婪逼迫下保住自家的地契,能以“望门寡”的身份支撑门户,侍老抚幼,梅氏性子远比大家看到的更坚韧。
眼前这两人,倒像是嫡亲姑侄。
梅朵在屋子里听到动静,挑了帘子出来。
看的梅氏红了眼圈,梅朵不由心里一紧,越发忐忑,一时不敢相问。
“晚上加菜!”梅氏眉眼弯弯,满身欢喜压也压不住。
梅朵还没反应过来,梅氏摇了摇手中文书:“成了,你的婚事旁人管不着,姑姑直接做主!”
桂重阳也笑眯眯道:“还有一年及笄,表姐可以绣嫁妆了!”
梅朵这才反应过来,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顾不上羞臊,接了那文书看了一遍,才抿嘴笑了。
眼前这两个女子,都是中等人才,可是这笑容却是让桂重阳心中滚烫。他忍不住终于提出一个惦记了好几日的请求:“姑姑,晚上我想要吃米饭,白米饭!”
忍了这几日,桂重阳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这粗粮吃一顿、吃两顿是调剂,顿顿吃可实是让人难以下咽。
桂重阳强忍着,相信梅氏也多少看出些,便也用两和面蒸馒头、烙饼,可那也是两和面。桂重阳年岁不大,却自诩是男子,习惯照顾妇孺,不肯吃独食,那两和面的馒头与烙饼也是让了梅氏,又让梅朵,最后还是三人分吃。
桂重阳口袋里有银子,不是没想过直接买了米面回来改善生活,可总觉得那样不好,便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
桂重阳这一开口,引得在场其他三人都望过来。
平时小大人模样的少年,此时终于露出几分孩子气儿,摸着肚子说:“家里不差钱了,以后吃好些,我还长身体呢,表姐也要好好补补,好早点给我添个小侄儿。”
梅朵红着脸,唾了桂重阳一眼,往厨房预备吃食去了。
梅氏满脸心疼道:“都是姑姑不对,早晓得你吃不惯,还依旧做做些。以后你想要吃什么,就直接跟姑姑说。”
桂重阳不好意思道:“姑姑与表姐吃得,我有什么吃不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饿的快,也馋了,想起白米饭嘴巴里都有口水。”
梅氏听了,越发心疼。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执意给父亲守孝,桂重阳不吃荤腥。那些粗粮他又吃不惯,每次都是小小一碗。他十来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里没有油水,饭菜又吃不饱,自然是饿得快。
桂五倒是没有大包大揽说什么送米面之类的话,只劝梅氏:“钱不是攒出来的,朵丫头的事情了了,剩下的就是开源的事了。重阳既回来,家里就有了主心骨,他不是念叨着要做族长?不管是重阳的束脩,还是朵丫头的嫁妆,都让他自己个儿操心去!你这当姑姑的,也享享侄儿的福!”
桂重阳最是爱听这话,真心觉得桂五是个通达的人,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以后姑姑尽管花销,不用再担心银钱。”
梅氏过日子节俭归节俭,却不是那等吝啬性格,既是叔侄两个都说了,便也跟着点头道:“好,我都听重阳的,就等着享重阳的福,今天晚上就做白米饭!”
家里常吃的粮食是高粱、小米,可也预备了几斤的白面与大米,等着来客人或是做病号饭吃。
桂重阳欢喜不已,一时竟是充满期待。
梅氏开口留桂五,桂五摇头道:“我就算了,你弟妹还在家里等着。倒是趁着眼下农闲,这屋子也该收拾得了,上次重阳说要重起,表姐的意思呢?”
这修屋子与重起可是两回事,前者花的银钱可多可少;后边重新建房,抛费就大了,又有些惹眼。梅氏顾虑重重,不免迟疑。
桂重阳闻言,立时望向梅氏,带了几分祈求:“姑姑,屋子矮,不通风好闷热,还有潮虫咬得我睡不好觉……”
这却不是骗人的话,不仅是屋子里潮虫蚊蚁多,还因为没有冰,闷热难当。桂重阳被折腾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梅氏见状,立时将顾虑都抛到脑后,点头道:“那就重起……”说到这里,顿了顿道:“重阳今年十二了,出了孝也当说亲事,得将屋子预备出来,就可着十五两银子的盖!”
梅氏有积蓄两贯钱,桂重阳给了十两银子做家用,加上今天从梅童生那里得的十六两银子,那其中梅朵的八两肯定不能动,剩下总共也不过是十八两银加上两贯钱,竟然肯答应拿出十五两子来盖房,可谓是大手笔。
这些银子,在村里盖上三间新房自然是够了,可要是盖桂重阳之前惦记的两进宅子,自然是差的远了。
桂五好奇,忍不住去看桂重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