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丽还是坚持要跟着燕国公府去豫州,甚至都不顾燕国公夫妇那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无论顾青怎么问,都只有一句,我愿意跟着去豫州。
顾青一时心乱如麻,不得不望向大女儿,顾明珠却是一脸坦然地与毛氏说起了消暑要采买的物件,还有端阳节家宴的事来了,一副不愿意再多过问的表现。
顾青只得作罢,却又不想由着顾明丽胡来,如今是燕国公府要让顾明丽大归,顾明丽却要坚持去豫州,这样的情势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局面一时僵持住了。
还是婢女解了围:“王妃回府了。”
众人都起身来,出去迎顾明玉。
顾明玉与燕国公夫妇见了礼,又给顾青屈了屈膝行了家礼,轻笑着:“劳大家出来迎我,进去说话吧。”
听说顾明丽要跟着燕国公府去豫州,顾明玉也是吃了一惊,却是好久没有开口,她与顾明丽都是出了阁的娘子了,心思也自然与未出阁之前大为不同了。
或许她更能体谅一个出了阁却不得夫婿看重的女子的感觉,或许顾明丽是不愿意带着大归的名声回顾家,怕更教人瞧不起。
若是她,只怕她心里也难免担忧忐忑的。
看了一眼木木站在一旁的顾明丽,顾明玉低低叹了口气:“父亲,这毕竟是四妹妹的心思,还是由着她吧。”
顾青倒罢了,燕国公夫妇却是愣住了,顾家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不趁机多要补偿让女儿大归,却是答应了让顾明玉跟着他们回豫州!
燕国公夫人忍不住要再开口,却被燕国公瞪了一眼拦住了。
燕国公终究不糊涂,也知道顾家如今不是燕国公府可以得罪的,眼前这几位一位比一位更不可开罪,犯不着为了一个顾明丽去惹急了顾家,有什么先回府再商议。
终究顾青点了头,这一桩糊涂公案就这样由顾明丽自己做了抉择。
看着燕国公夫妇告辞,顾明丽也如愿以偿下去收拾行李,顾青重重叹了口气,对于内府的事,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处置,从前是不愿过问,现在却是有心无力,只能按下心绪与顾明玉道:“今日休朝,殿下可是去了兵部衙门?”
李密从前当差常与兵部来往,又是爱行军布阵之事,常在休沐之时去兵部衙门与五军都督衙门,与顾青也是常有来往。
却不曾想到顾明丽脸色微微一黯,强笑道:“一早便出了府,兴许是去了吧。”
她说着,转过头与毛氏说起府里的事来,分明是不愿多说李密。
顾明珠看得明白,也是淡淡一笑,在一旁不多问。
只是顾明玉的心事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从将军府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没有开口,虽然脸色看起来淡淡的,但目光里的忧郁只有贴身的婢女小菊能看出来。
小菊也有些不安,低声道:“王妃,今儿一早别庄的张嬷嬷又来了,一来就去了前院,只怕是……”
是顾明月让她来求见李密的吧。
顾明玉淡淡一笑,目光依旧停留在马车外街市旁油绿的垂柳,口中道:“由得她们吧。”
她与李密已经说得明白,若是事情还是朝着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过去,也只有承受着,只能怨命运弄人,这些时日她反复地思量,反复地纠结,终于觉得想明白了,想通透了,尤其是那一日与李密说明白之后,好像心里轻松了许多。
可是真要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有些悲伤,毕竟她曾经真的想过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好好与李密共度一生。
李密刚从宫中回了王府,脸色不大好看,身后的随从手中还捧着一大堆未曾打开的奏章,这些时日淮南连月大旱,滴雨未见,流民四起,已经成了灾劫,如今各地都向朝中求救,祈求开国库救灾。
他已经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偏偏太后还无法分身,只能打起精神来应对,与户部官员商议许久也没有结果,只能先回府来听听幕僚的意见。
刚进了书房,正要吩咐人去请那几位,却听外边的婢女进来回报:“别庄上张嬷嬷求见殿下,说是有事要禀报。”
李密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让她进来。”
张嬷嬷终究不是顾明月,也知道自己如此被使了来见李密,始终有些不好,却又不敢不来,这两头可都是得罪不起的,偏偏殿下对那位顾二娘子又很是看重,她权衡再三还是来了。
她战战兢兢地说了:“……二娘子对殿下收留庇护很是感激,亲自准备了些素斋,想请殿下与王妃去别庄上小坐。”
她一边说,一边还拿出一只食盒来:“二娘子还做了些糕点,送来给殿下、王妃表表心意。”
李密看着那只精致的食盒,却是想起了那一日顾明玉所说的话来:“……你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妻子,是这王府的王妃……”
不知怎么,他心里一震,像是被记忆里顾明玉那滴挂在眼角的泪给烫到了,她嫁进王府这些时日一直都是欢欢喜喜的,何曾流过眼泪。
“不必了,你回去多谢二娘子吧,说她的好意我与王妃心领了,原本就是自家人,我也不过是替王妃帮上一把罢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张嬷嬷退下去,再也不看一眼那个食盒,低着头翻看起奏章来。
倒是张嬷嬷愣住了,就这样被打发了?
可是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上一回她帮着顾二娘子送了要回青莲观的消息来王府,殿下还大发雷霆,让她回去好好宽慰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