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夫人的马车停在了慈康殿前,看着玉阶上的殿阁,她神色凝重。
作为崔氏当家主母,她自然知道这一次入宫觐见的重要性,世家终于再次入朝,可以摆脱这十几年来固步自封的困局,也能够挽救世家渐渐衰败的局面。
为了这一天,世家付出太多努力和心血,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一切付诸东流。
她定了定心,带着婢女向着玉阶上走去。
“太后娘娘安康。”崔大夫人行礼拜下。
太后笑着让人扶了她起来:“夫人太多礼了,说起来,我们已有十数年未曾见过了。”又让人送了榻席上来。
崔大夫人笑着谢了恩,在榻席上坐下:“娘娘说的是,已经许多年了,娘娘却是青春依旧。”
太后苦笑了笑:“我已是未亡人,不过是在宫中苦熬日子罢了。”
她话题一转,问起了家常来:“夫人从博陵到长安怕是花了不少时日吧,博陵那边如何?素来听闻博陵人杰地灵,景致秀美,却也不能过去看一看。”
崔大夫人笑着道:“博陵不过是北方小城,哪里比得上长安繁华,娘娘过奖了,从博陵到长安要六七日的车程,我走得不匆忙,倒不觉得久。”
太后点点头,又说起了崔家的事:“崔氏儿郎个个人才出众,光五郎一人就教人心折。”
崔大夫人忙道:“不敢,五郎年轻难免行事有些莽撞,还望娘娘莫怪。”
“崔家如今还有几位郎君?若是能入仕为官,倒是社稷之福。”太后笑道。
崔大夫人正好要提起一桩事,借着这个话头便说了下去:“娘娘隆恩,崔氏子弟众多,倒是有几位要入秋闱,愿能为朝廷效力。”她顿了顿,“只是还有一桩事,想求娘娘一个恩典。”
太后笑得平和:“夫人请说,不必如此客气。”
崔大夫人轻笑着:“也是一桩喜事,是荥阳郑家与崔家自来就有联姻的旧例,先前又定下一门婚事,是郑家长房大娘子与我们二房的郎君定了婚,只是族里想求娘娘赏个恩典,能够得了娘娘的赐婚,也便是两家之福了。”
其实这也是世家向朝廷表达诚意,若是能得了皇室赐婚,也就更加稳固了世家入朝的事,算是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何况赐婚不比寻常联姻,崔郑两家也能更加亲密。
太后听闻此事,笑得更是眉目舒展:“这是喜事,崔郑两家自来是世家之,能够联姻也是好事,你便是不说,我知道了也要锦上添花的,不仅要赐婚,还要赏赐,算是我的心意吧。”
崔大夫人忙起身谢恩:“多谢娘娘恩典,能得赐婚已经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求赏赐。”
太后笑着摆摆手:“就当是我给两家添添喜。”
她吩咐徐司言:“唤明珠进来,让她替我起诏。”
崔大夫人听闻明珠两个字,目光不由地跟着往殿外望去,她早就听说顾明珠深得太后器重,一直留在太后身边,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太后竟然连凤诏也让顾明珠草拟,这绝非寻常的信任。
顾明珠跟着徐司言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崔大夫人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不由地微微低头,神色依旧从容,在一旁案几上坐下,替太后写诏书。
崔大夫人看着她衣着打扮并不算出挑,半新不旧的宫装,头上也不过一两朵绒花,金玉饰都不见,却是难得地柔和亲切,提笔写诏时神色平静安然,让人心里也不仅跟着安定了下来,少了些许浮躁。
看了又看,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却是忽然转头与太后道:“说来惭愧,我还有一事要求娘娘恩准。”
她看了看顾明珠,笑着道:“我对零陵郡主一见如故,很是投契,不知可否请郡主作赐婚使,前去博陵崔家赐婚。”
太后脸上的笑容一滞,目光带着疑惑地望向顾明珠,又看回崔大夫人,好一会才笑道:“大夫人也喜欢明珠,这倒是不奇怪,她素来聪慧知礼,很得我喜欢,所以才一直留在身边。”
却没有说答应不答应。
顾明珠心里也是猛然一跳,不敢相信地望向崔大夫人,不明白为何崔大夫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为何要让她去博陵。
崔大夫人神色倒是平常,轻笑着:“说来也是缘分,只因为那位嫁入崔家的郑家大娘子与郡主也是旧识,从前还时常走动,所以想着请郡主去博陵赐婚,也算是再合适不过了。”
太后这才笑着望向顾明珠:“还有这样的事?”
顾明珠微微低下眉眼:“郑大娘子与我的确是旧识,先前也曾走动来往。”
“既然是这样,那这赐婚的事便交与你吧。”太后终于松了口,“你随大夫人一道去博陵,也去看一看百年世家的风采,替我瞧瞧博陵的风土人情。”
顾明珠心中乱成了一片,脸上却是半点不敢表露,起身应下:“是。”
崔大夫人笑了起来:“郡主宽心,博陵虽然比不得长安,定当尽力款待,不敢委屈了郡主的。”
太后笑着抚了抚鬓角:“她们都是身娇肉贵的娘子出身,与安平一般,怕是都不曾出过长安城,比不得世家娘子的眼界,还请夫人多多指点她才是。”
崔大夫人忙道不敢,二人又闲话好一会,崔大夫人才起身行礼告退,乘了马车出了太极宫。
顾明珠从殿中退了出来,回了自己的偏殿坐下,心中却很是不安,她实在弄不明白,崔大夫人为何要让自己去博陵,思量了一会,让人往尚宫局去了一趟,她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