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待我与她都很是亲厚,从前我也是如殿下一般,只当她是好的,事事都信她帮她,可是……”
岑芸脸上毫无表情地说着。
“不仅是贤王殿下,还有陈留王殿下,她是何等手段能做到左右逢源,两位殿下偏偏都看中了她,连崔家郎君都对她另眼相看。”
她想起了当初郑媛与她说的话,自那日郑媛去她府里拜访之后便再不曾露过面,听说已经被送回荥阳郑家,急急忙忙要被嫁去与崔家另一位并不得看重的郎君,这门婚事这样突然,想必其中与崔临脱不了关系。
她真后悔当初没有听郑媛的话,眼下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还要被顾明珠耻笑。
此时的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巨变打击太深,心性大变,偏执成狂地将所有委屈不满和怨恨都放在了顾明珠身上,视她为那个阻碍自己幸福的绊脚石。
“郑家大娘子那样出色的人,竟然也是因为她落得被郑家仓促嫁去崔家,先前她可是与崔家五郎君议亲了,可没想到她终究有手段,连这个都给破坏了。”
她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殿下心思纯良,我也是怕殿下被蒙蔽,日后若是落入她的算计,毕竟当初我与殿下也是往来亲密,也是不曾想到她会如此心机深沉,阴暗可怕。”
她望着安平公主,目光微闪,尽量露出诚挚的神色来。
只要能够说动安平公主,就能让天后对顾明珠生出嫌隙来,就能撼动顾明珠的地位,而之后顾明珠的日子怕就不那么好过了。
说不定天后真的会给顾明珠赐婚,不再给她庇护了。
只要想着顾明珠不好过,同样在苦海中的岑芸便觉得自己也能好过些,替她自己替李念出了一口恶气。
然而安平公主的反应却是教她失望了。
她起初脸上满是茫然之色,不明白岑芸在说什么,只是后来越听脸色越加冷了下来,到岑芸最后说出那句,满怀期待看着她时,她已经气得脸色都变了。
“芸娘,你竟然能说得出如此的话来,我真是看错了你!”
她站起身来,看着榻席上吃惊望着她的岑芸:“当初赐婚的事,我也知晓,明珠她是不得已,最后还是宁可入宫……”
那毕竟是她父皇母后所做的事,她不好多说,只能将那一肚子话忍住了,顿了顿才又道:“不管你如何说,我相信明珠,她绝不会有那些心思。”
她是最清楚的,若是顾明珠真有心机要求富贵荣华,当初便不会宁可入宫也不肯为王妃,在天后失势时,也不会留在甘露殿帮着天后护着她了。
她说完,铁青着脸朝殿外去,理也不理失落坐在那里的岑芸。她虽然单纯,却并不愚蠢,岑芸有意要与她单独说话,目的怕就是要与自己诋毁顾明珠,至于什么陈留王的去向,只怕她全然不知,否则不会是如此神情。
没想到当初亲厚的人,还有一朝恶毒可怕至此,自己过得不好,却要想尽办法拉着别人一到下地狱,令人不寒而栗。
顾明珠与岑三夫人一直等在外间的抱厦里。
岑三夫人的眼泪也一直没有停过,她捏着已经湿哒哒的手绢抹着泪,哽咽着:“……若是早知道,宁可将她嫁去哪一府里,家世人才都不重要,只要安安稳稳的,我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操碎了心!”
顾明珠让婢女拧了手巾来,亲自接过来递给岑三夫人:“夫人,事已至此,还是宽宽心,天后娘娘也知道岑家与此事无关,并没有就追究,这才是不幸中的万幸,之后只要安分守己,也能保住芸娘无虞。”
只要岑芸能安安分分的,不会有人太过为难她,毕竟她不过刚过门。
三夫人连连点头:“娘娘圣明,阿芸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她那性子连王府里的事都还不知道呢。”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哀哀望着顾明珠:“只是我有一桩事求求郡主,还请郡主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允准。”
“芸娘她是个实心眼的,自从嫁去了王府,便一心一意为陈留王殿下打算,也是想要长久的,现在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她还没想过来,这会子心里还是糊涂的。”她难过地闭了闭眼,才又说下去。
“求郡主向娘娘求个恩典,允准我们接了她回来,也不敢再想着什么,就送了她回平州族里去,在家庵中清修,也好过留在这里被牵连受人指指点点,她受不住的。”
说着就要起身给顾明珠拜下,求她帮一帮岑芸。
看着有流出泪来的岑三夫人,顾明珠心里也不好过,平日里岑三夫人最是要强,又是行事泼辣,若不是爱女心切,又怎么会如此。
沉浸在自己悲伤愤怒怨恨中的岑芸从来不知道,自己母亲是如何努力想要保护她周全。
她忙拦着岑三夫人,眼中也微微有了泪光,轻声道:“三夫人这是要折煞我,你曾几次出手帮我,我与芸娘也是旧日交好,我自然会尽力的。”
不为别的,就只为岑三夫人待她那份真心,顾明珠也不能不管。
岑三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想着岑芸那执拗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担心起来。
安平公主出来,脸色很是难看,她看着岑三夫人与顾明珠起身迎着她时,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
“芸娘还在殿中,我先去偏殿了,该去给父皇上香了。”
她说罢便匆匆带着宫婢走了,看起来很有些突兀。只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掩饰自己的愤怒,也不想说出岑芸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