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却不是那么好打的,他听了刘全的话却没有就走,在太极殿逗留了许久,亲自进了寝殿四下看过,实在是没什么现,这才悻悻然带着人退出去,不知去向。
听着刘全的回报,殿室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敢相信贤王是真的来护驾的,若是落入他的手中,只怕不比陈留王好上多少。
太极殿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在闹哄哄乱糟糟的宫城中显得有些怪异,好像那些叛乱的禁卫军都特意绕开了这座至高无上的殿阁。
时间如同凝滞了一般,缓慢地让人麻木,不知道等了多久,安平公主已经支撑不住,伏在天后的膝上睡去了,圣人还未醒,气息却越微弱,徐司言带着宫婢忙忙碌碌地喂水伺候着,也已经熬得双眼红了。
殿室中只有天后与顾明珠还保持着清醒,心里却不是不着急的,虽然对顾青与高湛有信心,但等了这么久不是不担心的。
在昏暗的殿室里不知道等了多久,天后一直身姿笔挺揽着安平公主,高贵美艳的脸上保持着如初的平静,她时不时望一眼一旁睡着的圣人,看着他的呼吸渐渐弱了下去,眼神虽然冰冷却难言痛楚。
就在死一样的寂静中,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刘全快步进来拜下:“娘娘,顾大将军、高统领前来护驾。”
终于,平息了!
天后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昂起头露出微笑:“好。”
顾明珠看得出她身子僵直,想来也是在担心之中坚持了这许久,毕竟她是这殿室乃至宫中唯一的主心骨了,她不能倒下。
她忙上前帮着天后扶起了安平公主,徐司言也上前扶了天后起身,众人这才跟着天后向外走去。
顾青与高湛带着几位守军副将拜伏在地,恭敬地迎候天后:“臣等护驾来迟,让圣人与娘娘受惊了。”
天后笑容淡淡地,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件再不起眼的小事。
她点头:“辛苦诸位了,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顾青与高湛却是有些不安,低头道:“叛军已尽数投降,为的燕如海也被拿下,只是……”
像是有什么难言的事。
天后皱了眉:“究竟是什么?”
顾青只好道:“叛军攻破了东宫,太子殿下受惊过度,迷了心窍,已经被送回殿中静养,太子妃……太子妃出逃时不慎伤及小腹,已经……”
这些都是妇人的事,又是太子妃,他是在不好说下去了。
天后脸色已经阴沉至极,许久都没有说话。
“罢了,让医官过去给他们好生诊治,再命太医令过来,给圣人看脉。”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才吩咐道。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高湛,脸色缓和了一些:“你也知道宫中的事了,才会赶过来?”
高湛却是一身冷汗,心知自己抱病在府中,一直不曾过问宫中的事,却能在生这样的事时第一时间赶过来,分明是知晓内情的,天后难保不起疑心。
他忙忙道:“是崔家五郎君,送了消息到臣府上,臣才能知晓此事赶来宫中助大将军一臂之力,还请娘娘明察,臣对此事确然事前完全不知……”
崔五郎君?
天后只是微微有些吃惊,便很快明白过来,世家曾是陈留王最大的助力,却也是最为反对他以这种方法夺取帝位的阻力,所以在这个时候世家会毫不犹豫地倒向皇室,毕竟他们还要清贵的名声和未来的利益。
她微微颔:“此事之后再说。”
眼下比赏赐有功之人更重要的是,重整局势,收拾残局。
顾明珠是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跟着天后进了正殿,只是她心里那一直悬着的一处终于放下了,轻轻舒了一口气,连熬了这许久觉得疲倦的身子也有了气力,眼中微微露着一丝笑意,低着头进了殿去。
这一场叛乱的破坏程度还是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宫城中大半殿阁都被劫掠过,死伤的守军宫婢有数百之多,玄武门被破坏殆尽,只剩下一扇宫门半挂在墙上,烧毁的殿阁也不少,整座太极宫都如同战后的破败不堪。
而最为严重的就是东宫,几乎一片狼藉,太子近卫伤亡过半,景阳门彻底被毁,东宫殿室大半都被放火烧过。
而太子被吓得迷了心窍,救醒过来还吓得哭喊着要出宫去。
这样的事天后命伺候在旁的人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尽数送去慎刑司,却终究堵不住宫人的嘴,没过多久还是传得人人皆知,只是已是后话。
太子妃见了红,尽管太医令与诸位医官尽力救治,终究没能保住腹中的孩子,小产下来的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婴,让她心疼得顾不得宫婢嬷嬷们的苦劝,哭得昏了过去。
然而这一切的元凶陈留王却没有拿住,燕如海等人虽然已经被俘,却也说不出陈留王的去处,陈留王府里也是空空如也,下人尽数被送去大理寺也没能问出来,好像在这一场宫变之中,他已经来去从容地消失了。
天后大怒,命刑部立即缉拿,连同陈留王的同党也一个不许留下,但凡参与此次宫变的,一个也不许留下,要严加拷问,不许有漏网之鱼。
一时之间,朝中又是人心惶惶,陈留王平日里交际甚广,又是行事温和大度,深得不少朝臣的仰慕,更是有不少与陈留王府很是亲近,这时候却成了催命符,人人都唯恐被牵扯进去,朝中的气氛也凝滞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圣人那已经如同风中残烛的生息终于也走到了尽头。